王丹青丨我的一份报纸(散文) - 世说文丛

王丹青丨我的一份报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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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9月底开始,福山支路在改造,幽静的院子里便临时住了许多的新邻居。于是,我只能搬到另一所住处。只是每天去关注我的兰梅竹,还有我每天必读的一份报纸。

自从新邻居到来以后的第三天,我的报箱常常是空的。似是有些失落,天天读报的习惯被打断。昨天,在丢失报纸的半个月的日子,我又是两手空空地没有找到报纸。于是,只有再去买一份。报摊上我要的报纸没有了。因为报纸上有我关注的一条新闻。复返回去,怎么开口呢?

“你们如果从报箱里拿报纸看,看完后再放回报箱,我再看吧!”我说完转身走了,这时有一个人小声言语,“天天看报不花钱,现在找来了,丢人吧!” 

我听到这儿猛地一惊,我的本意是这样吗?我是否伤害到一个爱读报的人? 

常言,修道成佛,渡人渡己。我的奶奶是名医生,她每逢初一十五都吃斋念佛。儿时不懂事,每当她燃香打坐口中念念有词时,我和本家的小弟弟小妹妹便会想尽一切办法爬上窗台,通过玻璃窥探里面的奥秘。有一次,奶奶忘记关门,好奇的我竟大胆地走进去,口中还庄重地言语着:“菩萨在此。”不知奶奶是痴迷还是被突然袭击搞得不知所措。竟然语无伦次到:“我还做的不够……”我看到奶奶吓得倒在禅座上,赶紧逃了出来。

虽然我生在一个有信仰的家庭,但是我到现在没有什么信仰。只是传承了祖传的一些本性。孝敬父母的本性,与人友善,奉献社会践行人生价值的信条。当然,这些被现在人认为是美德的,在我们的家训中却被称之为本性是应该这样做的。  

我在严厉的家教下,似乎拥有了好的品行。但是,我也有很强的叛逆性。对于事业爱情更是如此。我曾经到乡下采风,偶然看到一个戴着红头巾的姑娘,我的爱顿时澎湃。我真想自己是个男人,让她做我的新娘坐上马车,拉回家去。只要我掀起她的盖头来,她嘲我憨厚的一笑,我想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我时常被爱所困。常常在人静的时候跑到大海边,大声地说:“大海啊,我的缺点太多了,只有你肯包容我所有的缺点,请你来做我的大丈夫。” 

我是个多怪的丹青,现实常拥有得不到的梦。我本意要做一个画家,有“画家猫”的美誉。但是,命运却使我鬼使神差地走了写作这条路。一个朋友曾经问我会不会放弃写作,我说不会的。就像你不会放弃自己的信仰一样。因为,现在写作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一天不在电脑上写上三五千字,估计这一天我肯定没了灵魂安放处。

并不是仅仅忧虑看我一份报纸的兄弟。有人说我是三毛类的作家。我笑之。我自己的个性从来不与人伍。有人说我是一本书,读了又读读不懂。其实,我没有那么厚,最多是一份报纸。其实,我没那么深,最快一眼就看透。   

平淡的日子里,因为我的洒脱,常担忧因自己的语言伤害无故的人。因此我时常向我在乎的朋友询问,我是否伤害到你?当然,我这个狂人,也伤害了几个生命中真爱的男人,一个还可能伤重了,终生不娶了。只是因为相识我没有真的用情爱上他们,他们却对我这小女人情有独钟。我常自嘲,我瘦不拉地的,没什么好。这里对无意伤害的人说道歉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再有我曾常说的无人能走进我的世界,我看上的一定要拿下,似乎还在苍白无限制地进行着…… 

我也不承认自己无情。中秋节回家,见到我的胞妹,曾经可爱的她,被无情岁月漂洗得抹去了纯真。我知道,当年不爱上学,跟奶奶讲理,宁愿看蚂蚁上树的小妹,永远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的一个兄弟因为生计迷上了传销,瘦得睁着两只大眼,满世界找钱。还有老爸因为自己喜爱土地,为了两分花生地,把十个手指甲全部伤害了,长时间没有经过生产劳动的双手,是经不起突然袭击的辛苦劳作的……  

不知不觉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在他们还健在的时候,爸爸和二叔便为他们建了坟。坟里的荷花和装饰物是我钻进去画的。他们视我为长孙,但是生来就是个丫头命!呱呱坠地后正是7月29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似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是臧氏家祖的长孙,臧氏又是诸城四大家族之首。三十年没添丁的大家庭,因我的出生爷爷吟了刘禹锡的《秋词》,没有男女偏见的爷爷,喜悦开怀。

但,这份心境维持了没有半日,因母亲没奶,我饿得哭声嚎天,被打碎了。当然,这是我私下这么想的。反正我的乳名“新闻”就出自我的哭喊。出生以后,大院里每晚必须点着长明灯才能止住我的哭声,夜半三更要下厨唱响锅碗瓢盆交响乐,为我做汤熬粥。就这样自从有了我,臧家大院在锅碗瓢盆交响乐中,乐此不彼地为我忙活着。

奶奶是一位大家闺秀,相当初,爷爷年方十九,在军营那是何等的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四十里外的张家奶奶娘家托媒直奔我们臧家大门。姑娘长得赛西施,年龄刚满二十五。一手的好厨艺一手的针线活,另加医术传四方。这样说来奶奶全身是宝了。她把我们家锅碗瓢盆交响乐奏到高峰,当时从京城到乡里我们家的逢年过节常常高朋满座,所有的座上宾无不因奶奶的厨艺赖席三日而不去。

记得六岁的一年,家中来客做了红烧肉,引得整个巷子的小伙伴全聚合到我家大院。奶奶似乎很为难,爷爷回家看到这一幕,大声地说,开锅,分肉,每个孩子都一份。肉吃到哪个孩子肚子里不长肉。

奶奶的心事多年以后我才体会到,她开锅分肉并不反驳爷爷的误解,是她大度能容天下的大家闺秀的胸襟。那个年代,奶奶传承了祖上的医术,精通小儿内经接骨术及其他,十里八乡有求必应,她妙手回春的医术挽回了多少人的性命,也与她的年龄一般,扑朔迷离永远无人知晓了。奶奶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境界,都是值得我们去发扬的。只是她的高明医术我们没有继承,说白了就是失传了,令人痛心惋惜。

这里再加一笔爷爷奶奶的私房事,奶奶因病住院,是因为用药过度不幸离开人世的。奶奶去世后写生辰时,她娘家侄才把去世时的实岁为八十一岁告知我们臧家,这样她比爷爷大十二岁。我不知当时奶奶娘家张氏用的什么瞒天过海之术,骗了臧家大帅哥我爷爷,当然另加我的老爷爷老奶奶等我们这一大家子,一骗就是50年,半个世纪啊!当时,我们都担心爷爷会为此耿耿于怀,可是爷爷不但没有任何的怨言,还泣不成声地说,今生你是上帝赐我最珍贵的礼物,现在你走了,还有谁为我做可口的饭菜,吃不上你的美味佳肴,没有你陪伴我活个什么劲……

奶奶,想必你在阴间已经成佛,不知爷爷怎么样了?你们一定还跟在世上一样的恩爱。闻闻来看你们了。似是下雨了,泪也倾盆,我不知道这些,只是长跪坟前,努力地追忆爷爷奶奶在世时,我们这一大家子逢年过节时,欢聚一堂的盛况……

一份报纸,包括看报纸的人,如果没有恨,我们就是相识有缘的兄弟姐妹。我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不倚望成佛,但是活一天就要有博爱之心,尽量不伤害每一个人。多年以后,我去找寻我失去的一切亲人,我这一辈子也就结束了。到那时,每年的清明在我的坟前,是否会有一朵小白花。如果有,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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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王丹青丨我的一份报纸(散文)》 发布于202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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