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在无限自由的时间与空间里……
一棵树在无限自由的时间与空间里
可以无限选择自己的生长方式
但它却只能以一种方式长大成树
以另一种方式被人选择 做成什么样的家具
树不知道人在打量它的时候怀着怎样的心思
人也不知道神在打量他的时候怀着怎样的心思
（2009-4-16）
缄口无言的日子……
缄口无言的日子
一切开放的场所都大门紧闭
在黑暗里曾携手的两兄弟
被雨雾和阳光隔离
向母语靠近
云霏霏而承宇
端午节又一次临近
热闹的街巷叫卖粽子
火红的龙舟竞相划过
——冰凉的汨罗江水
缄口无言的日子
在黑暗里曾携手的两兄弟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各自迷失在黎明将至的紫雾里
（2009-5-25）
蓝色高地……
就像蓝冰一样
高地寒冷
底部在融化
在一片污淖与沼泽中
不知不觉而触目惊心地融化
不能渴望温暖
繁星与春水不再相映成辉的季节
暖风变得越来越可疑
携带着细菌、瘟疫和所有的浮尘
从底部包围高地
蓝冰不再寒冷的时候
高地也已荡然无存
偶尔有人仰起头
但见一片浮云
飘过高深莫测的天空
就像飘走的魂灵
不知所踪
（2009-7-16）
艺术宗教……
巴黎，格林威治，宋庄
空气在流动中朝着某一个方向聚集
尘土滚烫
上面留下一些人深刻的行迹
信徒需要朝觐的圣地
脚趾印在干旱酷烈的大地上
如同钢钎的尖端落在岩石上
每个人以自己的方式
表达内心的宗教情怀
如同在面前凿出神龛
供自己顶礼膜拜
阿尔、塔希提、巴比松、瓦尔登、提契诺、杜伊诺和慕佐
远离都市，远离物质文明
有一些灵魂如同敏感的小鸟
在城市的上空和边地盘旋再盘旋
寻找一片森林一座湖泊
企图躲避枪口收拢疲惫的翅翼
漏洞与窥孔无处不在
秘密信徒守护着秘密的生存方式
路途遥远，太遥远了
日子越来越难以为继
某一棵侧柏旁边
某一株梧桐下面
某一条陋巷深处
难免有某一位失败者
始料未及的终曲
如同荆棘鸟的啼鸣
洒下一滴旋即被尘土覆盖的心血之后
进入无梦的长眠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纪念
只有一抔腐殖土散发着古老植物潮湿的味道
宁静而久远
（2009-7-19）
这时……
这时，落日近了
落日余晖铺就的满天彩霞
在一个人的心里命里就要开出花朵
大团大团的花儿颜色鲜艳，开在空中
不能停留，就像离人的脚步
不肯停留
这时，雨在窗外不停不歇地下着
湿透了一个人的衣衫
到处是雨水，
家乡的人说雨是好雨
苹果园已经干渴了很久了
就等着这一场淅沥绵延的雨
但是，这时到处是雨水
没有一把伞也没有一堆火
我没有自己的苹果园
只有落日余晖里的满天彩霞
手举着大团大团看不见的花朵
走在家乡突然丰沛起来的雨水里
这时
我像我所没有的苹果园一样喜悦着
也像我所没有的火焰一样温暖着
不再企望一把花阳伞
我让雨水湿透每一层衣裳和皮肤
就像湿透每一棵苹果树根一样
一直湿透到我最深彻的心里
让晚霞也像挂满水珠的植物一样
让花朵也因饱含雨水而沉甸甸地有了分量
这时
我也像我家乡的人一样
说，雨是好雨
（2009-7-26）
骤然间一场大雪静悄悄地降落下来……
骤然间一场大雪静悄悄地降落下来
北方的城镇和乡村即刻便冰天雪地
长长的冰溜子从屋檐上倒挂下来
菜园子和乡野间的植物们
深埋在白皑皑的雪线以下
昨日尚透着一丝绿意的植物们
没来得及做生命终场的谢幕
大雪就封杀了一年到头的出路
我望着窗外的大雪摊开手掌
莺飞草长的夏季离去已久
冰消雪融的春日遥不可及
惟有今天的日子骤然间封存在雪线以下
寒冷以冰的模样朝各个关节与骨缝里侵入
像植物们一样
我亦从根部唤发丝丝缕缕御寒的能量
静悄悄地储备着越冬的资粮
（2009-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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