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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橡树酒吧位于青岛西部老城区的掖县路上,它的大门面朝逶迤回转的龙江路,往南走就是信号山百年憔悴的德国提督府。邻近海洋大学的外国留学生院那几年往往能在酒吧内遇到几位高鼻蓝眼的外国青年,学生身份的留学生很少威士忌、白兰地一类洋酒,多都举着一瓶300毫升的小瓶冰镇青岛啤酒品唧。他们很少喧哗,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窃语或是聆听屋内流淌的时远时近的乐曲。我的时候多是在冬日的下午,在南向窗边软椅上坐下。晒着懒懒的无精打采的阳光,这时音乐会沿着墙角窗帘布幔的折缝悄悄地弥漫开来,推想中,一种惬意的感觉往往会使人流连许久许久……酒吧老板爱好音乐,每一个泡吧人推开那扇白色的玻璃门时,总是能马上是人那淡淡悠悠的音乐荡漾之中。曲子大多是百年经典的欧美金曲,“斯卡波罗集市”和“卡萨布兰卡”“加州旅馆”这种如同时间尘封的悠扬总会使你很快沉淀下来,想起了过去的些许记忆或温馨的旧梦。我曾约过酷爱文学的奥基弗来过这里,谈她的散文,谈她的年少时的生活。哪一阵她始终处在抑郁的病态中需要有人倾听,而且是对她那种天马行空,漫无边际的话题予以赞同和接受的情态。实际上她不知道,我是带着她的父母的嘱托来陪她的。试图用对话交流缓解她心中残存的疼痛。来过一次后,她竟然着迷上了这棵“老橡树”,往往夜色中在那幽静、幽雅的氛围中喊我再去。从喧嚣沸腾的酒席桌上匆匆赶来的我,多都带了微醉的酒意,不仅凉了那杯咖啡,也使她的心理宣泄得不到丝丝共鸣,这时只好都不说话了,慢慢从迴然的音乐中梳理自己的回忆。她去世后,每每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总是涌上一些痛楚。如果我、如果她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和同学,当时能稍稍理解她,宽容她,这个医学研究生出身的文学写手已经进入了成熟期,她也许不会在三十七岁就决然走向死亡。龙应台说过:“所谓了解,就是知道对方心灵深处的痛,痛在哪里。”我们谈了那么多,甚至一个年轻女人最私密的话题也涉猎过,而我却不了解她心中的痛,漠然地应付她的电话,应付她的留言,应付她的垂询,以至她去世前,将她的遗书和部分作品手稿寄给了我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将这些文字放在更衣箱里与拖鞋、肥皂盒为伍,我知悉后时间已长,竟遗失了。后来我再来“老橡树”,在那个拐角的软座上,细细地回忆,竟然感到自己背负上了一种说不清楚的罪疚。
老橡树酒吧房间不太多,装修、陈设、置物的风格多凝聚苏格兰乡镇的特色和些许古罗马的痕迹。墙上的招贴画精致而不失于优雅,看来颇费了一番心思,酒吧内的器皿、杯盏精巧而又显高贵,那现调兑的咖啡,那三二块的点心、水果都是精心的手工作品。我在这里为我的一位女性朋友操持过一次生日晚宴。那些雅致,造型别异的盘盘碌碌摆上来的时候,朋友的心就已经醉了,更无论盘碟中菜的味道和式样别具一格,诱惑你的食欲和视觉。那种拇指大的醉蟹我就是在这里吃过的,至今多年再未尝过。那滋味有别于宁波的甜味和烟台的咸味。
我很喜欢老橡树酒吧静谧、轻松的氛围。有时将职业的当事关联人也约请在这里,听完她和他的叙说,然后把这些并不轻松的有关婚姻、财产、名誉和一些更严重的凶杀、诡诈话题轻轻掖入那本淡蓝色的菜单下边,捧起一杯冰凉的鲜啤酒,使自己放松身心的疲惫。我不喜欢闹吧,但也跟着蚂蚱眼在东部甲壳虫等酒店坐过,那时他又一次解除了半拉子婚爱的束缚,正翅愣着身心在时尚的风流中享受。在震耳的敲击乐中把手中的爆米花抛向空中再用嘴接住,是蚂蚱眼在少女少妇面前表演的一手绝活。后来他正经恋爱了,我们也与这些闹吧分手了。在“老橡树”的几十次悠闲中,唯一遇到一次喧沸是吧主的老同学来了,都是七十年代青岛一中文艺宣传队的乐手,吧主拿出了手风琴,那一大帮并不年轻的男男女女,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又蹦又跳。那些激昂,热烈的苏联老歌曲也感染激动了并不相关的我们。那一晚我也随着一条细细弯弯、漫长的小路,将情思送向了远方。
走过“老橡树”。几年了,“老橡树”改换了门庭。遗弃了什么,消逝了什么,但记忆还时不时跳跃出来,似乎在启示着你的一点什么……难忘啊,留下些许记忆的老橡树酒吧。
写于2010年3月1日一朋友的生日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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