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书记出手
山海区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朱静安正在批阅一份报告，海水稻种植的。方秘书走了进来。
“朱书记，”方秘书着急地说，“听说李德信病了。病得还挺厉害！”
“噢？”朱静安抬起头来，“什么病？”
“听说是银行贷款还不上，电器商城又积压严重，李德信累得都吐了血。在家里一病不起啦！”
“啊！”朱静安吃了一惊，“那咱们赶紧看看去！”说话间身子早已站了起来，走出了办公桌，“走，咱们直接去他家！李德信不能倒，绝对不能倒！”
在路上的十分钟，朱静安想了很多。
朱静安轻车简从，就带着方秘书一个人。很快到了李德信的楼下，方秘书给李德信打了电话，安娜接了起来，说在家呢。把车停下，朱静安和方秘书爬上了李德信的五楼。
这套房子还是二十年前买的，李德信也一直就住在这儿，没动。只是现在看来算是饱经沧桑了。小区是敞开式的，下头就是滨河路的马路，有点儿噪音。当然这主要是归功于李德信的生活俭朴，一直把钱投在了生意上，个人的生活倒简单多了。再就是，这个地角，一眼能瞅到大集。
来到五楼，安娜已经打开房门出来迎接了。
李德信躺在里屋南向的卧室里，额头上搭了一块毛巾。
朱静安的心情颇为沉重，但一看见李德信马上就露出笑脸，眼镜后面那双大眼也闪出了神采，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了，满含着赞许和鼓励。这道目光李德信非常熟悉，他这是在安慰他。
“李总，咱新的李村大集刚刚开业，都忙得热火朝天。你倒好，跑家里来逃避劳动啦！呵呵！”朱静安开玩笑地说。
“哦，谢谢朱书记！”李德信答道，还是很虚弱。不过朱静安的目光和话语感染了他，他的眼里也亮出了神采。
只是他现在的这种状态，叫朱静安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来，扶我起来！扶我下去！”李德信忽然说，看了安娜一眼，他是想下床。朱静安急忙靠到近前，“李总，就不要动啦！现在身子虚，你要好好休息啊！”
“不，扶我下来！”李德信还是非常执拗地说。安娜知道李德信的脾气，怕再生气，急忙上前扶起了李德信。那方秘书也赶眼神儿，急忙上前伸手扶住。朱静安这时也早已托住了李德信的胳膊。三人一起协力，把李德信扶到了沙发上。
“朱书记，我必须下来，”李德信一坐到沙发上就说，“主要是您是咱区里的父母官，您这是代表了区委区政府。再就是，那次商会开会，我顶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根本不计较。可是我一直记着这茬儿。这次，相当于是给您赔罪啦！”
“李总，你这么说就见外啦！”
“我李德信做事，从来讲究公平。我是病了，可我必须下来，要不然我这心里头不安啊！关键是：当初就该按您意见来啊！”
李德信激动起来，他抓住朱静安的手，手颤抖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是彻底明白过味儿来了。他又有一种与朱静安相见恨晚的感觉。
朱静安此时也是惺惺相惜。因为他早就明白李德信的为人，李德信在大集上，在商圈儿里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帮过的人无数。朱静安的眼里闪着亮。
“好，好，咱就不说啦！咱什么也不说！好好养病，把病养好啦！挣钱，还不是为了生活好、有一个好身体嘛！”朱静安爽朗地说，其实也是尽量避开谈生意，为的是别刺到李德信的痛处。
“唉，朱书记，说实话，这次我是败走麦城啦！其实还是我自己主观的原因。唉，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我考虑得太简单啦！我还以为凭着我这把老骨头能拼一拼。我是不相信哪，脑子太陈旧啦！跟不上时代啦！我这也是骄傲，觉得从来没输过。可是这电商，这网店，它就代表了时代啊！所以实体店被淘汰肯定是必然。所以都怨我呀、都怨我呀！”
李德信顿足捶胸，情绪一激动，又大声猛咳起来。安娜急忙走上前去，在他后背上捶了起来。
“老兄，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不提了。好好养病！”待李德信消停下来，朱静安忙又安慰道，“你也不能说实体店就一点儿希望没有了，这得区分是什么行业。你像传统的家电数码，这个，电商是强项，买手机肯定是上京东、苏宁！不过一些服务行业，比方说餐饮，实体店还是大有作为的。这个问题，今后就需要再进一步动动脑筋啦！当务之急是养病，养病要紧啊！”
朱静安的话一是安慰，也是鼓励李德信重新燃起信念和希望。“唉，不行啰，老啰！”李德信答道，他现在已经彻底被打垮了。
朱静安神色凝重起来，两道宽眉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看了一眼安娜，他忽然感觉屋里好像少了一个人。“大嫂，”他朝安娜笑着说道，“怎么，小白呢，小白怎么没过来？”
朱静安还不知道这些家庭矛盾，他还以为小白正在公司里忙他的电商呢。岂不知这又戳中了李德信的痛处。
“唉，朱书记，我把实话都告诉您吧：这次，就是我儿子，他起来反对我呀！他跟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德福，他们是串通了一气呀！”
李德信一五一十，安娜在旁边补充着，包括银行怎么来讨债，怎么打的人，到最后银行拒绝延期还款，都讲给了朱静安听。
朱静安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他觉得他这次是来对了。他觉得他找到了问题的根。
长期以来，虽然山海的商业已经如日中天，地铁的3号线、2号线也能为山海带来新的增长点。但在朱静安的心里，一直令他困扰的，还是传统商业的升级换代问题。因为他已经敏锐地观察到：在某些行业电商才是执牛耳者。从一个角度讲，甚至电商是代表了商业的明天和未来。亚马逊平台的入驻更是深深触动了他，亚马逊每天晚上闪烁的LOGO在时刻提醒着他。虽然只是一个区里的区委书记，但他已经站在了全国商业竞争的制高点。
他也明白李德信的含金量，李德信是山海商业的一张王牌。在电商时代，网络已经把全国的商家都拉下了水，山海区商业的竞争是面对着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商业大鳄。这时如果李德信再失手的话，势必严重打压山海商界的士气。所以，必须扶起这张王牌，李德信不能倒！
他忽然觉得有太多的工作要去做，这一点儿丝毫不亚于大集搬迁。他暗暗思忖着。他马上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李总，”朱静安又紧握了一下李德信的手说，眼里也继续饱含着热量，“这样你好好养病，剩下的都交给我！我看看怎么安排！你先好好养病吧！我相信你肯定会逐步好起来的！”
“唉，不行啦、不行啦，已经无力回天啦！我真是糊涂啊，悔不该当初啊！”李德信又激动起来。
朱静安又好言抚慰了几句，这才告辞而去。下了楼梯，回到车上，朱静安急忙招呼司机，“走，去李德福的建材市场！”
在路上朱静安的心情一直不能平静，他感慨不已。他不相信小白竟然与李德信能反目。他又为这场骨肉相残的悲剧唏嘘。在心里他默默祝福着，希望李德信与小白能尽快和好。他的眼圈儿发红了。
且说李德福，这时正在百果山的会所里寻欢作乐。家居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基本也就不用操心了，因为有冼总的一位经理给搭理着。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乐不思蜀的快乐阿斗。
一接到方秘书的电话德福吃了一惊，差点儿转腿肚子。心想堂堂的大书记，怎么眼里突然有了自己这个小个体户？又一想肯定不是坏事儿。急忙驱车赶往市场准备迎接。路上又告诉经理，要立刻打扫卫生做好准备，迎接要隆重云云。待德福衣冠楚楚站在市场的大门口迎候书记时，方秘书却打来了电话说：朱静安已经在市场的摊位上等他了。
德福不敢怠慢，急忙赶到方秘书说的摊位，见过了朱静安。只打了一个照面，朱静安就了解了德福的为人，心想李德信所言非虚，同室操戈的事儿此人准能干出来。转眼走进办公室坐定，朱静安不动声色，就是说要了解一下电商。德福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给书记汇报。慢慢的，从德福的嘴里，朱静安把建材市场的电商发展情况掌握了。
“李总啊，我这次来，一个是调研。再就是，希望咱山海区的电商要团结啊！互联网时代的市场，都是全国性的大市场，咱们建材家居面对的也都是行业里的大鳄。所以，山海的电商要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可不能搞窝里斗，弟兄们要团结啊！”朱静安临走时撂了一句。
朱静安的话虽然含蓄，但弦外之音已经敲打得清清楚楚。可德福呢？他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朱静安回到了车上。
略一思索，他又坚定了自己的主意。他轻拍了一下前面司机的靠背，“走，咱去李小白那儿！”
司机马上启动起车。前排的方秘书看了下表，转过头来，“朱书记，咱还去吗？呵呵，都这个点儿了，十二点半啦！”
“去吧！时间要抓紧，下午还有个会呢！”朱静安微笑着回答，实际他也是为自己今天的举动感到自豪。
“好吧，朱书记。就是到吃饭的点儿了。我得提醒您一下！”
“走吧，他们吃，咱也吃。”朱静安大笑了起来，“叫外卖，有美团！”
朱静安幽这一默，顿时叫车里的气氛放松下来，方秘书和司机都笑了起来。“好，那就‘美团’，书记请客！”方秘书叫道。
“必须的！你们俩跟我加班，当然我得请啦，哈哈！”
朱静安找到了小白，小白刚好在公司。朱静安对小白晓以利害，说只有他才能挽救李德信。建议小白见最后一面。小白同意了。
“爸爸！”小白一进门就大哭了起来，他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床榻前。
李德信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是小白来了，但他没看小白。他这时还是心肠似铁。“爸爸！”小白又叫道，李德信的心触动了一下子。
他想跟小白说两句，他觉着自己的最后关头到了，他要留下遗言。他想叮嘱小白回头是岸，不能跟德福再混下去了。可是他又说不出，他在心里矛盾着。
两行热泪，从李德信的面颊上淌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又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白发苍苍，又老泪纵横，小白隐忍不住，他也落泪了。
安娜放声大哭。她是被这爷俩儿感染。三人都哭了起来。
“小白，我把家业还是留给你、留给你吧！”李德信的嘴唇颤抖着，他瞬间改变了主意，“你把欠的债都还了，剩下的，还是都给你吧！”
“嗯，爸爸，我知道我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您原谅我吧！我是被我叔忽悠了！我现在要跟李德福决裂！朱书记都告诉我了，既然他这么卑鄙，我以后再也不听他的了！”
小白也幡然悔悟了。
三人又哭了起来。这次是喜极而泣。这哭声不但感动了天和地，也叫这一家的父与子重新水乳交融了。
第五十八章 鲶鱼来了！
李小白此时十万火急，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赶紧挽救李德信的产业。
实质还是资金问题：银行要还贷。可现在商铺要变现非常麻烦，银行那边又催得紧。李小白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找找朱静安，看书记有什么好办法。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位于黑龙江中路的山海区委。
进了区委大院，走进1号楼的门厅，小白寻思着先给书记打个电话吧。结果书记电话没接。李小白救急心切，又拨通了方秘书的电话。
“方秘书，我是李小白，我现在就在咱1号楼的门厅！有点儿急事儿，想见见朱书记，您能不能给通报一声？”
“哟，是李经理呀，真不好意思，书记现在正在忙着接待一位院士，是院士港的事儿，非常忙！要不，您还是改天吧！”
方秘书的话虽然客气，但对小白来讲无疑是一盆冷水。他又误会了：所谓落市的凤凰不如鸡，他觉着李德信现在是山穷水尽，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所以，世态炎凉，这会儿书记人家也肯定躲得远远的了。
李小白长叹了一口气，他一脸失望地走下了1号楼的台阶。
刚走出区政府的大门，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是朱静安！小白又惊又喜，他马上接起了电话。
“朱书记！”
“不好意思，小白，这正忙呢。刚才方秘书说你来找我，什么事？咱长话短说！”
“朱书记，我爸的市场，要破产啦，需要赶紧注入资金，还银行贷款。您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看来正是我担心的！我下午给你电话！”
朱静安把电话挂了，只把一个大脑空空的李小白怔在了那里，不知前方的路是喜是忧了。
晚上九点，山海区委的1号楼灯火通明。看来朱静安忙了一天还不算完，还要挑灯夜战。办公室里，他正与商务局的老贾研究大集的一些事儿。原来在听完小白反映的情况后，朱静安终于决定出手拯救李德信的市场了。
商务局的贾局长倒是有点儿想不通，心想书记加班能加到这么晚，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李德信？不由略微皱起了眉。
坐在桌子后面的朱静安此时也愁眉紧锁，他脑子里正在把他的计划重新整理一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
“怎么，老贾，对拯救李德信还有不同意见？”老贾闹这点儿情绪，朱静安明察秋毫。
“啊，书记，觉着咱是不是管得有点儿多了？”老贾在书记的面前直言不讳。
“老贾啊，”朱静安走出了桌子，他要给这位老部下思想上先拧过弯儿来，他语重心长，“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狼’来了！或者说是一条‘鲶鱼’。是条什么样的鲶鱼？是电商，电商已经杀到咱山海来啦！”
朱静安这么一说，贾局长急忙把耳朵竖了起来。
“呵呵，”朱静安又一笑说，“电商是鲶鱼，好理解。问题是这条鲶鱼，它是条变种的鲶鱼，它会飞，它有翅膀！它的翅膀是什么？就是网络，网络给它插上了一双翅膀！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对！”老贾佩服地点了点头，书记这个比喻很精彩。
“呵呵，你看，本来各地的商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了网络，这种情况就发生了改变：它本来在那片海游得好好的，可现在它会飞了！它就飞到咱这儿来找食吃了！当然啦，它也能飞到别的地方去。问题是它来到了山海，这不就把咱这儿给搅和乱了嘛！当然这也是好事，能学到一些东西，能促进竞争。问题是李德信，唉，还是中枪啦！”
“是啊！”
“老贾，我考虑，李德信，咱还是要救啊！不过这也不单单是救李德信，是救的整个山海，山海的商业！也是咱蓝岛市的商业！你能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了吗？”
“这个……”老贾还有些懵懂。山海的商业确实是能代表整个蓝岛市，占据了半壁江山，这个是没问题。但是对于李德信，分量能如此之重，老贾尚有点儿疑问。
“对于李德信，你可能还不太理解。但是我要说：很重要，非常重要！你看，我们可以反过来推理：李德信假设是倒了呢，他明天所有的市场和商铺全关闭了呢？你想想，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老贾没有回答。朱静安把右手猛地朝桌子上一按，“那将是整个山海商业面临的致命一击啊！不是吗？商铺要收给银行，底下人要被炒鱿鱼，多少人要面临下岗失业！再就是房东换了，银行要把商铺拍卖，我们本土的商户要面临重新洗牌，要来回折腾啊！还有，市场重组导致的阵痛又会使多少商户倒闭破产！总归一句话：波及的面积太大！连锁反应！到时候受损的将是整个山海的商业！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就是，”他又说道，“李德信在李村是发展了好多年。他从大集上起家，一直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他是咱山海诚信的代表啊！是咱山海商业的一张牌啊！所以，他不倒，诚信就不会倒。他要是倒了，对山海的商圈儿，对蓝岛的商界，对大家伙的信心，那真是狠命的一击啊！把大家伙的信心就摧毁了呀！”
书记说得在理儿！老贾心说，他思想上转弯了。
“朱书记，这是商务局忙活了一下午，制定出来的救市方案，请您过目。”老贾马上把已经拟好的救市方案拿了出来。
“好！”朱静安急忙接过方案，坐回到椅子上看了起来。
原来贾局长在接到朱静安指示后不敢怠慢，已经研究了一个下午，把救市的方案已经拟好。
老贾又把具体细节详细地介绍给朱静安听。
这个方案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主要是新的李村大集在搬到曲戈庄以后，因为就在重庆路的边上，交通方便，停车场又车位充足，再加上宣传给力，一下就把周围的消费者给吸引过来了。甚至连城阳、黄岛的哥们儿，都开着车跑过来买大连海参。一连三天，天天爆满，人气高涨。这又叫周围市北区的不少商户动了心，纷纷过来打探，也想租摊位在大集发展。这样一来，新的大集摊位很快不够用了。但是根据搬迁时定的政策：原来河底大集上的老业户享受安置优先。这就产生了新的矛盾。针对这种情况，商务局的方案非常务实，那就是租赁李德信一些闲置的商铺，再优惠转租给大集上的老商户。这样老商户就可以腾出大集上一部分摊位。而这些腾出来的摊位，正可以用于市北区新商户的加盟。
这个方案好，既能挽救李德信，又能解决新大集摊位不足问题。“就这么办了！”朱静安拍了板儿。
“再就是，”朱静安又说道，“现在我们山海区的商业是在全国的市场里竞争。现在电商这条鲶鱼是来了第一条，后面肯定还会来第二条、第三条，还有更大的鲶鱼。问题是怎么办？怎么才能生存？那就是我们也要变成鲶鱼，跟他们互撕，只有这样才能保存自己。网络是商业的新型武器，电商是商业里的战斗机，只有拿到商业战场上的制空权，只有变成了电商，我们本土的商业才有胜利的可能啊！所以说老贾呀，我还要交给你一项任务，这个任务同样很重要，那就是：要为我们山海区传统的商业插上翅膀，引导他们成为商业里的战斗机。这件事情，我看就由商务局牵头，由人社局下设的大学生创业中心来协助完成吧！”
“好，朱书记，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上心。李村大集的电商平台都已经开始搭建了！”老贾笑了起来。
朱静安望着老贾，也会心地笑起来。
政府租赁的方案使得双方都受了益，因为价格上自然是按照市场价，房产处那边给做了评估。到了月底，李德信头一笔贷款还上了，李德信舒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呢？李德信的资金链条还能保证继续吗？因为后头的债务马上就接踵而至，转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这主要是电器商城积压严重，资金无力周转，这才是大头。这叫朱静安和李小白的眉头又锁紧了。
第五十九章 苏宁云商
早晨，朱静安坐在办公桌后头，呆呆地出神。他现在又在琢磨一个新主意。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了一张名片。
名片上赫然印着：“苏宁云商”、“蓝岛大区”的字样。
从苏宁大厦的停车场一出来，小白站在了两座塔楼的中间。他朝天空望去，那两座塔楼仿佛直插云霄。他忽然有种感觉：他觉着来苏宁是对了，他觉得朱静安给支的这招儿准没错。
坐电梯上去，来到十一层的办公区。接待人员说老总正在开会，请他在一个小房间里等着。这真是坐冷板凳了，没法儿小白只好喝茶坐等。心里头空落落的。
而就在这时，苏宁蓝岛大区的高管们，正聚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开会，紧张地研究着一项方案。
会议开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小白也等了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起身来到了苏宁大厦南侧的阳光走廊。望着李村河的方向，他突然觉得不远处的李村河恰似一条银带，已经展露出了妩媚的芳颜。他又把目光投向了下游、李村新大集的方向，他顿觉肩头又压上了一座大山！
在小白心里，他已经把李德信的千钧重担给接过来了。
“哎哟，李总，真是不好意思啊！叫你等久了、等久了！呵呵！”苏宁的高总几乎是从天而降，紧握的双手差点儿把小白的手给掰碎，“其实，我也正想找你呢！”
两人落座，开始洽谈。还是在这间小屋子里，叫小白觉得不够重视，甚至说，很怠慢。又一想，现在自己是主动上门，是求着人家。心里也就忍了。岂不知这正是苏宁的策略。
“哎呀，李总啊，现在的生意也不太好做，电商之间，竞争太激烈了呀！”寒暄了一下，那高总打着哈哈，又忙着哭穷。突然又冒出一句，一下就抓住了小白的心，“这几天南京总部那边又来了指示，说今年必须要完成山东半岛区域的资产重组——就是说要收购几家店。嘿嘿！”
噢！小白心里一喜，这可是个机会啊！但他马上打了个激灵，以前商学院学的知识这会儿提醒了他：他马上明白，对手这是先给自己扔过来了一根萝卜，但这确实也意味着机会，说明对方有诚意。他冷静下来。
苏宁的高总果然是既打又拉，这位哈佛商学院毕业的MBA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其实刚才开那一个半小时会，正是研究如何收购李德信的电器商城。他们从区里领导打过来的电话里嗅出了商机，何况他们对收购也是蓄谋已久。于是总部那边马上批示：收购！连收购的底价也审核通过了。
这就是商业博弈了，各为其主。但对小白来讲，此时这无疑是一个陷阱。
但容不得他多想，救老爸的性命要紧。李德信现在还是卧病在床，情况也一天不如一天，还债的压力已经使他病入膏肓了！
小白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向高总开出了底价。可是他越急，人家苏宁那边越不急。这自然是策略。到最后，小白说你给个实价吧，多少钱接管。那高总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品着崂山绿茶，最后伸出了一巴掌：五折！
五折当然是不行。本来李德信向各大厂家预付了货款，拿到的价格都比原先的出厂价低出了一折，相当于是九折。现在到了苏宁这里成了五折。这真成跳楼价了！
好不容易，高总又加上了一根手指头：六折。
小白肯定还是无法接受。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了，谈判陷入僵局。而小白这时也悲悲切切，失望之余索性不谈了。
“李董事长现在在家里挺好的？”临走的时候，高总竟然亲自送到了楼下，又微笑着关心起李德信的病情，叫小白颇感意外。
“不太好啊，其实就等着这笔钱救命了！”小白一脸黯然地答道。
“噢？”高总眼镜后面那双眼珠子顿时瞪得像铜铃。
后来小白才知道，高总惊诧的表情恰好暴露了苏宁的意图：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小白当时精神恍惚，没有当场捕捉到。
下午一点半，在山海区委1号楼的接待室里，苏宁的高总已经在准时恭候朱静安了。
“朱书记啊，一接到您电话，我马上就和小白见了个面。咱说实话，问题是现在的市场不好做呀！这主要是竞争！这您也知道：京东，天猫……我们的苏宁易购，也才刚刚起步嘛！”
生意人总归是生意人，高总一来先卖起了关子。不过立马就被朱静安识破。朱静安的思维又快如闪电，他早就感觉到：苏宁蓝岛大区的副总经理，不到一点半就过来登门，那肯定是葫芦里装了酒——有他的计划。朱静安微微一笑，他没动声色。“呵呵！”
“朱书记呀，实不相瞒，我们苏宁当初能来山海，也是多亏了咱山海区的大力支持啊。所以这次，咱就知恩图报，收购一下李德信的电器商城，也不是不可以的。全听书记的一句话啰！”
“呵呵！”
朱静安只是呵呵着，嘴唇微张，颧骨微露，还是一脸的谦和。此时他已经明白了：苏宁这是接力打力，顺水推舟，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顺手牵羊，把李德信的电器商城给拿下。但又给自己和山海区卖了个人情。他不由也暗暗佩服起这位高总来。
“哈哈！”略一沉吟，朱静安爽朗地一笑，“高总啊，这样吧，咱有什么话，咱就实话实说吧！提高点儿效率！你说呢！”
一听这话，高总冒汗了。他听出了书记这番话里的味道。他顿时明白，朱静安早已明察秋毫，把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早已是瞧得清清楚楚。已经掌握了苏宁的底牌。而自己，就仿佛已经被一支巴雷特步枪的瞄准镜给秒住，剩下的，就是动一动手指头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商业谈判高手！
高总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忽然间放松了。
“好，书记既然爽快，那咱就实话实说！这么着办：我们呢，可以按全价收购李德信的电器业务。也就是说：他原来的空调冰洗是多少钱进的，我们就多少钱拿！我们也需要进货嘛！这个不差钱儿！”
“好，不差钱儿！”朱静安点了点头说。
“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们要收购……他两个店！”
“可以，”朱静安又一点头，“这个，具体你跟李小白谈吧。我想是没问题的！”
“好！再就是朱书记，我们需要李德信，来出任我们苏宁的董事长，蓝岛公司的！”
“噢？”朱静安一愣，他看了一眼高总，而高总这时也正看他。四目相视，朱静安略一思索，他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你们是想依靠他的威望？”
“对，他是块牌子啊！”
“好吧，”朱静安微微一笑，他是为李德信高兴，苏宁的这一步棋叫他觉得很欣慰，他放了心。“不过，高总，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你跟小白来谈，跟李德信谈。要他们愿意才行啊！”
“那是自然！呵呵！”朱静安的表态叫高总很高兴，高总打着哈哈，调侃起来，“不过，到时还需要书记再出出面，做做思想工作！您的脸面大嘛！”
“哈哈，我怎么就脸面大了？这件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李德信愿意，我倒是乐意支持一下。问题是……”
“哎，朱书记，我们也是山海区的企业呀！虽然我们的大股东是南京人，可我们纳税，我们招工，都是在山海啊！我们的业务是在蓝岛市啊！最关键是：我们也是与山海商圈儿一路结伴前行，患难与共。山海商业的繁荣，我们是出了力啊！我们现在也是山海人了嘛！”一看跟书记谈拢了，这高总愈发来了劲儿，摇头晃脑地忽悠起书记来。他是为了进一步融洽关系。估计这也是他的谈判技巧之一吧。
“呵呵，那好吧！既然都是李村商圈儿里的。那我就出出力！我不会厚此薄彼的。”朱静安叫他逗得乐了起来。
“对！咱们都一个‘圈儿’里的嘛！”
“那，就这样？”事情谈妥，朱静安站起身来，伸出了右手。
“OK！”高总最后又秀出了一句英语，随后也站起身，紧紧握住了朱静安的手。他知道，朱静安这次不但是帮了李德信，也是帮了他。他不由得对这位区委书记肃然起敬。因为他明白：这次的谈判肯定是成功了。他望着朱静安，心里的兴奋又叫他眼镜后头那双大眼变成铜铃了。
朱静安给协调停当，剩下的具体谈判还是在苏宁和小白之间进行。小白这才知道了高总的真实意图。但既然解决了钱的问题，相当于是救了李德信的性命，至于是否出任董事长毕竟还是小事一桩。小白跟李德信一样，也是格局大的人。李德信也为自己能继续发光发热感到高兴。
双方很快展开了谈判。出乎意料的是：苏宁抛出的条件又做了优惠，李德信还可以保留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而苏宁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一，是控股。但在公司的名字上，德信电器的前面要加上“苏宁”二字。同时，电器，要改成“数码”。
后来才知道：苏宁正是看好了“德信”这俩字，为的是要抓住山海区和蓝岛市的市场。以此再来带动“苏宁”，然后进一步再拓展蓝岛本地、辐射山东。或者说，用“德信”做一下引导。在苏宁眼里，“德信”这俩字，就相当于蓝岛本地的节目主持人，而苏宁，正要借助“德信”这位主持人，来介绍自己这位明星闪亮登场！
这的确是高招。李德信都答应了。
他又十分感动。他觉得这次收购，苏宁并没有乘人之危，给他的对价是公平的。因此，这是一个对谁来讲都是双赢的结局。这叫他又感受到了大公司的气场。他甚至觉得，苏宁，跟大集上那些仗义的老乡和伙计们一样。他在苏宁和高总的身上是找到了感觉，让他感觉又回到大集的氛围中了。
这令他欣慰。令他充满了希望。因为这正是他一直所坚持的。甚至说他所追求的。可是多年来，他的付出无非换来了尊敬和笑脸相迎，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他这种心境，他知道。但是现在，他见识了苏宁，认识了高总，他觉着他又找到了知音。
还贷算是有谱了。这股压力就像长江上的洪峰，有惊无险，在穿过了长江三峡后就变得风平浪静了。李德信现在的病情好多了，能起来下床走路了。其实就是心病。可是过了没几天，苏宁的高总又把李德信请到了谈判桌前。
“李总，还有一件事情，我们需要进一步合作！”
“请讲！”
“就是您的商标，以‘李德信’这仨字儿注册的。我们需要一起来宣传和使用……”
“噢，为什么？”
“这是总部的意思。总部说必须拿到商标，然后才可以收购，要不然、这合作……还有这贷款，我们还是没法儿替您还啊！”
“是吗？”李德信一愣，一股压力瞬间压住了他。他的身子一晃，急忙稳住神儿。他摸了一下脑袋，“哎呀，我想起来啦，这个商标现在在德福那里！当时是他去办的商标！”
“听说他还注册了另一个商标，叫‘百年大集’？”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咱们现在赶快去找他去，别叫他再给了别人！”
“那赶紧联系他！”
“直接去他的家居市场！”
李德信和高总刚来到停车场，就见一群人迎了过来，却是商铺里的一些商户。
“李总，”商户们齐声说道，“现在电商的竞争太激烈啦，我们快撑不住啦！中防商街，乐客城，银座，现在都搞起了电商。你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要不然我们还是要撤店啦！”
又是电商，又要撤店！李德信只觉得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他抓紧了车门子。
“你们都先回去吧！”他大声说道，“回头我叫小白联系你们！但是一定要等到我，坚决不能撤店！好吧？”
说完，李德信钻进了高总的帕萨特。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撤店，叫李德信的头痛病又发作了。
第六十章 百年大集
这时，在德福的家居市场里，也正上演着一场商标争夺战。
原来在十年前，有人就建议李德信注册市场的商标。李德信当时设计了一个商标叫“李德信”，此外还有“德信”、“百年大集”等等。当时李德信是叫德福去操办的这件事儿。德福在申请商标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儿，把“李德信”“德信”“百年大集”这几个商标都注册在了自己名下。相当于就是他个人的了。对此李德信根本没在意，他也不懂。后来一忙，把这事儿又忘了。
但是跟冼老板合作，德福这次又留了一手：那就是冼老板虽然成为了家居市场的股东和董事长，但是商标还是在他李德福的个人手上。冼老板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占领家居的最终目的，还是盯着李德福的商标。而在这时，冼老板的意图，德福也察觉到了。
此时两人也正在做着最后的博弈，市场经理室的空气已经非常沉闷了。
“呵呵，李总，怎么，我给出的条件您还不满意吗？”冼老板涎着脸说，那张肥胖的脸皮笑肉不笑，眼里也射出了贪婪的光。
“这个，这个……”德福嗫嚅着，他心里的魔鬼和一个天使在打起了架。一千万，就这几个商标！后辈子就够了！他没想到这几张破纸能值这么多钱，就凭“李德信”这仨字儿，再就是“百年大集”？可是，他心里尚存的善念这时也在狠狠地咒骂着他，叫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小偷。良心叫他觉得这桩买卖必须得告诉李德信，必须征得李德信同意。可是那样的话；一千万就捞不着了！
“要不，我再考虑考虑吧！”德福赔着笑说，良心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哼，那好吧，不过，我也要提醒李总，一千万，是现在我高兴。也许等我明天睡起觉来，就不是这个数啦！哼！”
冼老板拂袖而去。德福呆坐在沙发上。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苏宁的高总，说马上就过来了！
高总在电话里没提商标，但是说了，李德信要一起来。这又是一枚重磅炸弹，德福的脑子嗡地一下。
他害怕面对李德信，因为都是他惹的祸，才导致李德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李德信病了，他也一直没去瞧他，其实他一直也想去看看，毕竟手足情深。可是，他就是不敢面对！
“啊，天哪，我这是怎么啦！”德福忽然觉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他踉跄着回到了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使劲儿地抓起头发来。
他想起了李德信的那张笑脸，他想起了母亲的临终遗言，做事要凭良心啊！可自己这是凭良心吗？他自言自语着，“噢，我该帮他一把！噢，都是我害的！引狼入室，我这是引狼入室啊！”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我亏欠你啊！这个市场是你给我的！全是依靠了你啊！”李德福抬头向天，大声呼喊了起来。他决心赎罪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冼老板。
“哼，德福，我打这个电话，无非是想提醒你一句：那就是，生意场上只有竞争，赌局无父子！你看着办吧！哈哈哈！”
还不等德福回话，冼老板就把手机挂了。只有一连串刺耳的哈哈声在德福的耳际回荡。这声音就像一条毒蛇，钻进了德福的心里，搞得他心烦意乱，一时又不知所以然了。
就在这时，李德信与高总刚好下车。李德信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
他朝旁边的车里一望！
车里正是冼老板，刚给德福打完电话。原来他离开了办公室后没走，思前想后，看是哪方面出了问题。到最后，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李德信的商标肯定是当初德福偷的。而这时犹豫不决，是害怕事后东窗事发，又想告诉李德信了。
冼老板自然是猜得不错。
而这时李德信正好听见了他哈哈大笑。李德信不由头皮一炸！
他听清楚了！他比任何时候都确信：此时车里的这个人，正是二十二年前，敲诈他的那个人无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德信一个箭步就跳了过来，他要找这个人报仇。二十二年积郁的仇恨一朝爆发了！
哪知冼老板这时也早认出了李德信。一脚油门，他的陆地巡洋舰噌地就窜出去，逃之夭夭了。
“哼，这个王八蛋，今天终于被我碰上了！不过又叫他跑啦！”李德信跺着脚说。
但容不得他多想，当务之急是商标，他的命根子！他当机立断，一个箭步，转身就冲上了二楼。
转眼来到办公室门前，“砰”，李德信一脚踢开了门。
“哥，我错啦！你惩罚我吧！”
是德福，这时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着那几份《商标注册证》，脸上也是满脸泪水，泣不成声了。
“德福！”李德信的眼泪夺眶而出。
此情此景，后面跟着的高总也被感染，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好啦，”李德信扶起了德福，“从今以后，咱们弟兄俩，就重归于好吧！”
“嗳！”李德福擦了擦泪水，站起身来。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原来德福刚才站在窗前看见了李德信。最终内心的天平倒向了良心。他其实也感觉到了：李德信是为了商标而来。于是幡然悔悟，马上找出商标证书来负荆请罪了。
兄弟俩和好如初。与苏宁合作的障碍迎刃而解。从德福的嘴里，李德信这才知道了冼老板的阴谋。
原来冼老板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最终目的还是“李德信”这块牌子。他在PK市开了一家电器市场，跟李德信的电器商城完全一样。后来摇身一变又做起了电商，他自己也请人设计了一个网站，类似于天猫，只不过是个小门户。冼老板深知，电商这个行业没有共存，只有唯一，特别是对于像他这样的小网站来说。他这时又特别需要一个老牌的实体店，来支撑自己的信誉。他也老早就耳闻到蓝岛山海的李德信，在李村大集上起家，一路打拼，靠的就是诚信。于是他就暗中盯上了李德信，不惜亲自来蓝岛对李德信做调研。不过看见李德信后冼总又吓了一跳：他认出来了！这个李德信，就是二十二年前被自己狠宰一刀的家伙。已经结了仇！不行！得知这种情况冼老板转身想开溜。可又心有不甘。又担心李德信的实体店再转型做电商，到时岂不多了一个对手？到时李德信凭着这块二十二年打造出来的金字招牌，借助网络，那将会是如虎添翼，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到时候他冼老板就是死路一条！那些不讲诚信的山寨店也将死倒一片——都得玩完儿！所以，李德信就是他的死敌。只是李德信尚未转型叫他又心中窃喜。那么他要做的，就是趁李德信还没明白过味儿来、还没来得及做电商，先赶紧把他掐死，叫这只领头羊一举破产！那么到了那个时候，电器行业就要重新洗牌，重新竞争老大，他冼老板就可以通过竞争坐上头一把金交椅了！
他的计划又极其周密，步步为营。那就是先拉拢德福，利用德福贪财的心理，把李德信的商户全部拉到了德福这里。然后又叫德福拉拢小白，这就相当于是断了李德信的两条胳膊。再然后，通过电商的价格竞争，一举把李德信击垮。他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至于揍银行的人，也是冼老板，目的是加深矛盾，叫银行逼债。原来他一直就安排手下盯着李德信。盯梢玩阴儿的是他的一贯伎俩。包括十年前李德信在宾馆里被录像，包括给小白寄过去影碟，再就是设下桃色陷阱让德福中枪，然后录下像来威胁德福。都是这个人干的！
这个人，也正是二十多年前，在李德信最早开“德信灯汇”的时候，在批发给李德信的灯里掺杂使假，然后回过头来，再举报李德信的那个所谓的“黄老板”。他是混世魔王！
可怜！德福没有识破冼老板的诡计，骨肉相残，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谁成想这两人最终还是倒戈，半路上又杀出来一个敬业的区委书记，从中帮助斡旋苏宁。那么现在破产的不是他李德信，反倒是冼老板的阴谋。对此冼老板顿足捶胸，砸出去了一大笔钱，又被李德信认出了自己。没法儿只好夹着尾巴狼狈逃窜了。
苏宁的一揽子协议签好了。这时商务局那边也传来消息：由商务局牵头，人社局下属的大学生创业中心，与市场上商户实现了有效对接。大学生们主动上门，商户们都上网了。网店开起来了！大学生的就业也解决了！
小白又找到地铁公司，把AK广场商铺的广告做进了地铁的车厢里。最终，AK广场改造成了餐饮一条街。因为有地铁的便利，AK广场的商铺开始火起来了。
有了这两驾马车，李德信终于东山再起了！
他的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尾声
新的数码商城在9月28日举行了二次开业。这一天“德信”网店也开张大吉了。在京东，在淘宝，在苏宁易购，“德信”这个牌子都建立了链接。这一天又特地举办了一次酬宾大甩卖。在开业的庆典上，李德信把“百年大集”的商标交给了儿子。当着众人的面，李德信几欲哽咽，他又激动了。
“哈哈，我准备退休啦！”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不过我还要做最后一单，在我六十岁退休之前。下一个项目，就是咱山海区政府正在张罗的电商产业园。在沧口国棉六厂的老厂房。它全称叫‘蓝岛邮政跨境电商产业园’。这个项目包赚不赔，谁去得早就早受益！这也是电商！想发财的就跟我来吧！哈哈！”
朱静安因为有个会，没来。当他和商务局的老贾赶到的时候，庆典仪式已经结束了。朱静安倒是很想跟李德信再聊上几句，却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苏宁高总。
“高总啊，我要代表商圈儿谢谢你呀，最后还是把‘百年大集’的牌子给留下啦！”朱静安拉着高总的手说。
“客气啦，朱书记！其实总部经过考虑，觉着‘百年大集’这块牌子还是应该属于咱本地，属于整个李村商圈儿。把牌子再拿下，做人也太不厚道啦！我呢，无非是当了个二传手——上传下达。反正，牌子相当于是完璧归赵！我们苏宁也没损失什么呀，都是商圈儿里的人嘛！”
“好，好啊！那就叫李德信继续举着这块牌子代表咱商圈儿吧！”
原来苏宁最终还是把“百年大集”的商标给放弃了。
“对了，高总，你有没有看见李德信啊？”朱静安又问。
“呵呵，朱书记，他好像是去河边了。”
“那我去河边找他去！”
这时，李德信正站在向阳路桥头，欣赏着两岸的景色。他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李村河这时已经旧貌换新颜。只见南岸，宝龙城市广场小区这段已经架起了一座吊桥，直通河北的滨河路。桥上又亭台楼榭，做了好多现代抽象派的几何造型。又有几处观景台，可供游人小憩。河两岸也整修一新：花岗石的河堤，曲径通幽的竹林小径。河边又多出了数十条长长的鱼竿。河面上也波光粼粼，水光潋滟。老人在河边的小路上散步，小孩儿在公园的空地里嬉闹。许多商客，虽然行色匆匆，却也刻意绕道至河边，为的是能多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感受一番良辰美景，解除一下商旅的鞍马劳顿吧。
朱静安走近李德信，知道他是沉浸在了回忆里，却不忍心打扰他。他停下脚步，和李德信保持了一段距离。
“朱书记！”猛一抬头，李德信看见了朱静安，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朱书记，我这正在回忆往事呢！没看见您！”
“是啊，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啊！”朱静安也感慨起来，“就说这个大集吧，其实虽然我来的时间不长，可是对大集，对咱山海，都充满了感情啊！回忆起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在山海也度过了四个年头了。不过，也不能光回忆过去，还要向前看，还是要向前啊！”
“朱书记，您这一来，为山海做了不少实事儿，深圳路打通，引进亚马逊，建设院士港，发展海绵城市，特别是把大集成功给搬迁了。为山海做出的贡献非凡啊！”
“哪里！这都是工作。人总是要做点事情的。不过关于大集，我考虑，重要的是她的这种精神：给予，包容，奉献，互助，诚信。要把大集的这些精神传承下去啊！现在大集迁到了曲戈庄，比以前发展得还要好！商务局这不又开始帮着大集上的商户发展电商了，创办了一个网站，叫‘李村大集电商平台’。大集算是迎来第二春了啊！我觉着下一步，还可以在河边，搞一个‘百年大集博物馆’。大集是咱山海区的活化石，把大集的一些史料和历史传说都放进去！再就是李村河的两岸，也要重新设计，加入文化旅游元素，成立专门的特色餐饮、民俗小吃一条街，发展山海区当地的民俗文化产业，将两岸再搞成一个新的经济增长带！可以参考京杭大运河上的秦淮人家，做成一个有着诗情画意的新版的清明上河图！到时候就请咱山海人民都来参与参与，群策群力！总之，李村河和大集的明天将更加辉煌！你说呢？”
“好啊，朱书记！到时候捐款算我一个！对了朱书记，还有一件事，我得跟您说说，就是我考虑：下一步，我这些年挣的这些钱，还是，不留给小白了吧……”
“哦，不给小白？那你想怎么办？”
“呵呵，我准备成立一个基金会，挣了钱，专门帮助那些创业者，外地来山海的，给他们提供扶持资金。你看怎么样？”
“好，好事儿啊！”朱静安的眼睛一亮，“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的思想又进步了呀！呵呵！”
“呵呵，都是受书记的影响嘛！”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已经心有灵犀。两人又欣赏起了河上的美景，似乎都忘记了彼此的身份。朱静安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他转过头来。
“李总，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现在，还想不想加入共产党了？”
“我现在考虑，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李德信含笑回答。
“成交吗？”
“成交！”（选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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