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引渡无限哀怨的人
奔赴烈焰
让更多面目模糊的人转世
踏破桥栏
凄厉的阴风，沸溢的血河
若正如他们所说
横跨汤汤的忘川之水
这幽明间的唯一通道该会如何艰险
身后哭声已变得微弱
黑暗笼罩沉沉的虚空，在桥的那边
若正如他们所说
踯躅桥上，我们不必哀叹——
到处都是故乡。逝去的一切
还会重来，在某年某月某一天
报废的春天
倾斜的枯木，锈蚀的雨丝
坚硬的果核
胚芽发出窒息的呼喊
焦黑的雷垂挂树杈
乌云板结的发丝
抽不出一根断裂的闪电
石膏像空洞地望着别处
打着花伞的女人，纸片一样
静止在橱窗外面
石化的钢轨，模糊的表盘
逃逸的时间，丢下
一座报废的火车站
灰尘和铁锈，虚掷的死寂
一堆干瘪的轮胎
推搡着报废的春天
他在那里徘徊
他在那里徘徊
如秋风，不要将他
拒之门外
他相貌丑陋
他眼神凛冽
他或许并无恶意
背着拾荒者的口袋
火焰的口袋
灰烬的口袋
他宽大的衣袖
散发腐尸气味
他变幻的形体
像来自夜的国度
遥远的国度
近在咫尺的国度
他非冤家
也非仇敌
他是衣衫褴褛的
放债者、收租人
红脸的放债者
黑脸的收租人
他在那里徘徊
如夜，如何将他
拒之门外
蜘蛛
焦虑时
一只蜘蛛
就出现在卧室墙壁上
钉在那儿
或无休止地爬行
低沉的嘶鸣
让你想象
那蠕动的口器和面孔
当它开始结网
已在你的头脑中
掌控你的神思和梦境
黑夜的同谋
伴随你一生
没有人将你推向深渊
没有人将你推向深渊
怯懦的人
你要向自己申诉
生存有多恐怖
你自设的牢狱和刑场
也仅对自己下手
残忍是一种美学吗
无知的你
竟得到魔鬼的亲授
内乱的预兆
豢养的兽
不安地踱步
脑门上的抽屉
启开一道缝隙
金葵花
盗取神的光芒
在大地上复制日轮
头颅被斫，攒下的精血
还要喷涌一阵子
那团光晕日渐收缩，塌陷
一粒粒暗星生成
这是盛接天火的金盘
被谦卑而狂野的心托举
这是黑暗地母摇曳的灯盏
看见它，有人瞎了，有人疯掉
【作者简介】
王可田，1972年生，陕西铜川人，出版诗集《麦芒上的舞者》《存在者》，评论集《诗访谈》《诗观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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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王可田 | 盗取神的光芒（组诗）》 发布于2021-1-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