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353
在一条有规律的河里
万物随波逐流
354
破裂的时光过筛般流逝
明暗中找不到归宿
蜘蛛们试图克服语言的障碍
埋头绘制孤独的网
355
我们生活的水里
呼吸即会死去。我们竖起耳朵
却无法听见各自的表达
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356
我守住风，守住辽阔又平坦的季节
守住透明的光影从弯曲在路边的树梢上抵达
守住一间瓦屋，看梦的炊烟葱郁地升腾
守住魂灵在槭树的枝桠间让雪花掩埋
357
我时常在自己的笑容里找到遗失的美
整理偏僻角落里事物的忧伤
我收藏，自己的，别人的
道德的，不道德的泪水，以及源于
生命对生命越来越失望的眼神
358
此时庭院美艳
花瓣，碧草，树冠
爱的骨节处，一枝梨花
覆盖石碑低垂着
丧失名字的人们的
面孔，惊醒空寂
一些出走的飞蛾扑向
落英的尸骸，那是星星的墓园
359
而那大海一百只蚌在唱歌
山坡种下玉、铜和铁
孔雀站立天空开出尾屏
多亏日月之光啊
傍晚和空气充满牧场
360
茶的心鲜活欲滴
被摘取，揉捏，枯萎
于炙爱的火中，失血而亡
封存为沁香的木乃伊
361
那是两只德化瓷碗
着唐装的纤手
分一只给你，一只给我
于是我们开始分享一壶，茶里的芳香
362
每一次轮回，都在水中，取茶，洗茶，泡茶……
端起放下，放下端起，有深有浅，亦浮亦沉
只是喝着，难着一言，不问冷暖，甘苦自知
363
古画里的先民，在后山，拾级而上
去了茶园。打理川流蝶翼，释怀心念
我看见山水里，先民们始终谦卑，弓腰抱拳，迎来送往
一千年，两千年……青山在，绿水流
敬畏着，一杯茶，一捧香
364
子思写罢中庸，郑玄重回齐鲁
朱熹趟过武夷山水，唐寅画就余杭松声图
陆羽备好茶事，延灿续完茶经
等一壶茶，飘过千山万水，洗净大清风尘
寸许信笺终于写满两汉经学六朝骈文
唐诗宋词元朝恋曲大明理学
以及一颗，不灭之心
365
来吧，亲爱的
万物昌盛，枯荣有度
坐下来，看看，听听，闻闻
我们和世界，还有什么没能和解？
366
这些时，季节掩埋了道路
雪花让我知道世间仅剩一种颜色了
它清扫了我的记忆，因此
那么长一段时间，我忽略了你
你知道，我迷恋单一的色调
367
从南到北我走过千余里穷山恶水
踏遍了不属于我的土地
它们的街道、湖泊和山脊
退回到属于你的冬季
我是否该把你拥入怀中
以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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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等到
你是这里最后的彩色
才符合我对单纯的坚定认知
正如所有的爱中途夭折
我的誓言才浮出水面
并疯狂地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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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洒金的柏树
和从南方采集的光明
我打开布口袋
为你释放圣诞树
它挂满金子般的岁月
和耀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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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收藏了一个秋天的星星
送给你，虽然那不是芬芳的花朵
却有温暖好听的名字，当我
出现在你面前，它们就站满了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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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风和蓝
给你春天的翅膀和
一尘不染的天空
给你我的眼神
在你发髻的边缘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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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翠竹
给你正直的品格和语言
给你可靠的山路
给你只有你可以牵引的光线
带你穿越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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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不多不少的沧桑
给你不能回避的痛苦
所以我要给你一棵黑松
给你它在严冬脱落的皮肤
给你看得见的血液和一目了然的生命
374
你看，你一醒来，我便给了你
明亮的，温暖的，神秘的
可以遇见的幸运
它敲打你的门
对你说出我的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