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丨越芽湾随笔之五（一出好戏）

一出好戏

27日，在此地最后一天。
凌晨，又听到军号声，赶紧起来，想去找找那个军营。沿着小街西去，走了大约2公里，无果，折返。
上午九点半，退房，带着行李上大巴。以为此次旅行就此结束了。却被阿忠告知，还有一处购物店，最好也去看看，权当给他个面子，他的说法是，他每次带团最后，要拿到所有所去店家的背书签字，才能到当地旅游主管部门拿到完成任务的凭证，他据此才能拿到应得到的佣金，有一家不签字也不行。说得可怜巴巴的，希望给他一个面子，其实，无论他说啥，在他手下，不去也得去，因护照还在他手里，住店时，护照被押酒店，退房时，说好了同时退还护照，但他没给，装糊涂，直到到机场才给。
去的那个地方名为ASIA红宝石，又叫艾莎红宝石。出来接待的是当地一个又瘦又矮的导购。汉语说得很不流利，磕磕巴巴的。照例是“膜拜”胡志明雕像，胡志明雕像身后一幅巨型越南地图，显示越南各地宝石的产地和品类，不让拍照。然后走进一个小房间，像前述所有卖场一样，首先递上一纸杯咖啡，然后自我介绍，说她刚刚参加工作不久，还说这里有监控，她的表现老板都能看到，所以希望大家多一些笑容，多一些掌声，于是大家鼓掌数次，笑意盈盈。随后，她说待会技术人员会来，带领大家去看宝石，要大家多等一会。
不一会，闪进来一个男人，他像当地男人那样矮而瘦，留着寸头，但眼睛却滴溜溜转，透着狡黠，虽然没有真切地直接接触当地人，但从马路上、商店里看到的越南男人，再比较眼前这位，他明显不像当地人。他用蹩脚的中国话跟各位打招呼，说他是这里的老板，名叫陈百顺，还说他三天前刚刚从老爷子手里接手家族产业，所以今天很高兴，看到这里的客人脸上都是笑容，他很高兴，之前他走了几个团队，都是一副疲惫不堪，没有生气的样子。随后，他问大家，到这里之前都去过几家店铺了，得知他这里是最后一家，装作不悦的样子，抱怨日程安排不公平，即便如此，他说看到这个团的笑脸还是很高兴，对导购小姐的服务表示满意，当即表示要奖赏小姑娘，小姑娘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老板马上掏出两张纸币交给小姑娘，小姑娘忙不迭地道谢，老板一转身，对身后站着的两位部门经理模样的女人说，看，我们的员工都要向她学习，把服务做好。稍一顿，他若有所思，我刚刚接手父亲的产业，仓库里应该还有存货，这样吧，为了表示对你们对我的这份笑意，我要给你们一些礼物，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然后对导购说，你，去别的会场看看吧。
他又对身后的一位女经理吩咐，让她在这里陪伴他的这些尊贵的客人，他要去仓库看看。
看到这里，团友里有不少人鼓掌、欢呼。其实，至此，我看出了一些猫腻——他为什么要给我们礼物？不合逻辑啊，而且他的言行有明显的表演痕迹，我不动声色，看看这个小个子男人究竟要演什么把戏。
老板出去以后，女经理开始讲话，她说，老板其实是中国人（这一点我想到了），她也是，所有的部门经理都是，只有员工是当地人。她特别介绍说，老板曾在一部电视剧里扮演过邓小平。她介绍了这个宝石店的概况，还说老板除了这个珠宝店，还有船厂、酒店等企业。她讲这些是啥意思，是衬托老板的实力，不仅经商很成功，还涉足演艺界？看他下一步如何表演吧。
老板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很小的手提袋，看上去，全团22号人，若是人均分配，每个人拿到手里的，估计只有花生粒大小吧。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的手提袋，等他何时发礼物。
但老板只字不提要给大家的礼物，继续抱怨旅行社不该最后安排到他店里来。然后，煞有介事给团友戴高帽，说大家充满着正能量，希望大家一起唱一首中国歌曲，朝着摄像头的方向摆个动作，他要制作成抖音和短视频发到网上去，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团的正能力，看到他企业的友好。
一曲唱罢，他却板着脸，说有人不配合，脸上没有笑容，他埋怨说，这个团心不齐，有负能量，拉着要走的架子。在即将转身的瞬间又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对一些团友手腕上佩戴的珠串品头论足，夸耀自己能估价，说了几个人的价格后，很得意的样子（其实不准）。然后又夸赞这个团队是他接待过最好的团队。随后，把手提袋递给身后的经理，要经理继续给大家讲解柜台里的珠宝。他去去就来。
这时，我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还没看出下一步他究竟要做啥，是劝购，还是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呢？
女经理又高又胖，富态态的，那气势一看就不是当地人，她招呼大家围拢到柜台前，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是一对龙凤造型的金饰品，她说这是老板亲自设计的，上面的龙和凤各用10克纯金打造。
正说着，老板回来了。有人提到他扮演邓小平，他煞有介事地表演了一段。然后说，他看到这个团里有人不忠诚，因此他要做一个测试。但他不马上开始，而是又从下面拿出六只一模一样的龙凤造型的首饰盒，说每只价值不可估量，他说他的测试能辨别我们这些人里，哪些是真君子，哪些人立场不坚定，而后者会在日本鬼子打来时变成汉奸。话到这个份上，就有点故弄玄虚且无聊了。他拿出一张纸，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10000，又在后面加一个1，画了几条线，然后说道：我不相信一万个人里面没有一个真君子——这样，谁愿意在五分钟内，出资一万一，买下这些龙凤饰品（他并未说付款后有什么回报，也未说这些珠宝是否归付款人），现在开始，马上，不要犹豫，不要错过。他说着，话里透着诱惑，陆续有人举手，我要看他究竟玩什么把戏，也举手了。然后，他宣布，时间到。现在有六位真君子。我很欣慰。好，现在，请这六位朋友立即给我打款一万一，他立即吩咐手下拿来付款二维码。我举手示意，想跟他理论，他马上阻止我，说他不解释——还有这样做生意的，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拒绝付款，退出柜台前列。其他五位抱着侥幸心理，将信将疑，付了款，露出一副既可能拣了便宜的得意，又不可预知下一步会遇到什么结局的忐忑神态。付款的人，虽然后来都拿到退款，但未得到任何回报，他们被老板给耍了，当然全团人都给耍了——陪着老板玩了俩小时，不过老板也并非没有收益，最后还是有人心动，似乎觉得物有所值，心甘情愿下单了，还花销不少，老板如愿以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这位下单的团友后来想想也很后悔。
整个大戏，从导购的装可怜，到女经理的美化老板，再到老板最后的欲擒故纵，一环扣一环，那个小房间是背景，那个柜台和龙凤首饰盒是道具，无不透着人性的贪婪和无底线。
对了，要说说老板的手提袋，他确实给了一点小礼物，他吩咐阿忠一定要到车上再发，上车后，阿忠让翻译阿石发下去，且要从后往前逐一发，没听清为啥要这样发，每人拿到的是三只比花生粒还小的玉石模样的小石头，说不出有啥用。连个串联的绳子都没有，老板的说辞是送绳子不吉利。
现在想，去过的这几个店，都有华人的影子。过去在东南亚，华人的存在，是当地经济的希望和支柱，但从业者如果都像在芽庄所见这些华商这样处处为消费者设陷阱，那可真是难说会有什么前途。赚当地人的钱，赚来旅游的同胞的钱，都正常。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耍心眼，玩套路，设坑，这种生意是不可持续的。
离开这里，前往芽庄市中心，在芽庄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多路口中心，中间有一个环岛，马路一侧有当地著名的天主教堂，没开放，只在外面远远地眺望，拍照留念。阿忠说不管饭了，让大家自己解决，可能是团费不够了吧。下午2点集合去机场。
几个团友从多路口中心分散开来，我跟的一路，走了大约半小时，太阳晒得很厉害，口渴，饿，没找到一家合适的餐馆，多是一些快餐，并不喜欢。而且越盾在那个所谓的机场仓库都花光了，希望找一家能刷卡或微信支付的店，最终没找到，只好返回，到最初路过的一家麦当劳解决午饭。
看看时间还行，又到附近街区转转，在教堂后面有一处小学，应是原先教会附属学校吧。学校门前人很多，有大人骑摩托车，来接放学的孩子。看看时间，是下午3点不到，这个时间就放学了吗？
下午3点，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大巴抵达金兰国际机场。
最后，阿忠向大家道别之前又说，翻译阿石带来了当地自家的渔获，很干净，四个品种，是那种很小的小鱼小虾干，给大家一点品尝，不好吃，很辣，很干，还有点牙碜，且很贵，四小盒要价100元，除了保险公司带队领导似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买了一份之外，绝大多数人没买。这次出行，大家挨宰太厉害了。这最后一招，大家都看明白了。说什么自家渔获，阿石不是海南人吗，怎么成了当地的渔民，要是从海南带过来，成本有多高呢？别忽悠了，谁信呢。
行李的打包是个问题，除了旅行箱，还有购物的两个大纸箱，只能捆绑在一起托运，先要打包，用越盾合算，两件捆绑是10万（合人民币30元），没有越盾了，只能直接用人民币，却要付35元，多花5块。愿打愿挨。
选机票和过磅一次完成。人很多。排成三队，而其中一队的前面却是两队，非常缓慢，预计是17点左右登机，排完队拿到机票并托运完毕，只剩下一个小时零几分了，时间非常紧。中间一队的两拨同胞，为了争抢时间，竟然吵了起来，不大的大厅，回响着他们的吵闹声。
过海关时的安检需要脱鞋，似乎比来时简单一些。
又是那种流水包机，预定的时间过了大约一小时，当地时间18:30登机，机舱里弥漫着缭绕的冷气，这种制冷方式还真是第一次见。
喇叭里传来越式英语和越语，其实机上真正能听懂的有几个呢？例行公事吧。照例是越南空姐演示安全动作。
滑行，起飞。耳朵不像来时那样难受。
起飞后，空姐来发矿泉水，然后推来食品推销，似乎没人买。
跟来时一样，机体拉起来之后，高大的欧洲机长走出驾驶舱，在前排座位休息，后续的，是副驾驶还是自动驾驶呢？
飞行似乎比来时快，也不像来时那样难受。
北京时间23:30到青岛新机场。取行李很慢。上平安大巴时就午夜一点多了，一小时后到山东路平安本部，各自打车回家。
从30多摄氏度到十几度，有点冷。
出发前，一直在听喜欢的《午夜飞行》播客，但到芽庄却听不了，系统显示只对中国大陆服务，不知为何。回来后在大巴上又可以听了。
真的是午夜飞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