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存丨水波上的畅想

宜人先生，一首乐曲竟然能让我终生难忘，这样的感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故事发韧于半个世纪之前，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五十年代。那时我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暑假里常常相约小伙伴去海水浴场“洗海澡”。记得那时没有什么行头，只是穿着背心短裤，毛巾罩在头上，手拎一只泳裤摆来摆去而已。从来不乘车，好像当时通向浴场的公交车屈指可数，况且囊中羞涩，外出乘坐11号（步行）是家常便饭。我们从贮水山附近出发，先穿过京山脚下“砸石子”的采石场（后来的师专原址），然后钻到对面的小树林里（现在的动物园内）捉“天牛”（一种全身亮黑色，有一对长须的昆虫），得手后，就晃晃悠悠有如当今古装戏里的花花公子一般，迤逦南下，来到心仪的乐园——海水浴场。
进更衣室要收费的，如果不是大人带队，则“因陋就简”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换完衣服。然后“DAIDAIDAI”（即包袱剪刀锤子游戏）一番，输者先在岸边看衣服，心甘情愿地眼巴巴看着其他小伙伴先下海嬉水。那时初学玩水的都是先练“狗趴”，绝对幼儿园水平。面对迎面扑来的高过人头的大浪，有时还双臂前伸合掌如尖锥状刺向浪心，耳朵里顿时轰隆作响。刹那间，人头已经露出水面，活脱脱一副弄潮儿的气派。那种在大自然面前洋洋得意的情景至今常在脑海浮现。伙伴们个个讲义气，不忘自己的义务——轮流“看场子”。玩累了，就在沙滩横七竖八地躺下，任别人往身上堆沙，直到只露出一张面孔才作罢。吃冰糕可是件奢侈的享受，那时几分钱也挺金贵，只好免谈。不经意之间，浴场上空传来一缕缕令人陶醉的旋律。如果反复播放，就更让人心旷神怡了。
那是一支什么样的曲子呢？就用当时的感受来诠释吧。听着它你好像漂往遥远的苍穹，一个一尘不染的乐园宝地。在那里，没有污秽、没有忧虑，你是宇宙的主人，任你伸展自如，任你逍遥畅游。它引你遐想，在烟波浩渺的大海上你驾驭一艘巨轮劈波斩浪信步前行，稳重而自信。又好像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你在缓缓行进的游船上悠然自得地饱览湖光春色。乐曲悠扬跳跃，节奏鲜明欢快，迸发出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促人乐观，催人向上。此时此刻，生活的烦恼、学业的压力、长辈的斥责都被冲刷得荡然无存。幸福降临了，心境升华了，幼小的心扉被洗涤、被净化，魂跌魄宕，物我两忘。
看看沙滩上的浴客呢，除了高谈阔论者、戏耍奔跑者，似乎也都沉浸在这令人心醉的乐曲声中了。小憩的人们或坐或卧，有的闭目养神，有的静心聆听，一派静谧和谐的气氛。大概大人们也被这荡气回肠的乐曲所征服，正在悉心品味音乐大师给后人留下的这顿丰盛大餐。它感召人们更加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即使在物质条件十分匮乏的年代，听到它，你不会失去追求理想生活的信心；听到它，你不会懈怠，不会停却前进的脚步。
啊，这是一支多么令人神往的乐章，一支能忠实地伴随你一生痛苦和幸福的乐章。它激励你永远追求光明，满怀希望，帮你战胜坎坷，助你攀登高峰。我欣赏这支乐曲，感谢那位给无数人注入激情的作曲家。从那之后，我虽然同它惜别，但留在记忆中的印痕却始终没有消失。我想念老友，但却不知道它的芳名，更不知道作者为何许人也。如果有生之年不能再次谋面，对我来说堪称抱憾终生。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我年近花甲之时，终于同这支在童年就给我以欢快、鼓舞的世界名曲不期邂逅。它就是墨西哥作曲家罗萨斯谱写的《在水波上》。
几十年来萦绕在我脑海里的优美主旋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