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只对了一半。但总会在某场梦寐里，印证“对了”的那一半。
在一场毫无征兆的梦里，我又遇见他——多年来如迷雾般存在的那个人。那场梦里，我们置身在了同一座城。
那是在他的城市，还是在我的城市，或者都不是，梦里不得而知。——这些或许都不是关键。梦的场景会主动突兀出重点——重点是，我们生活在相同的城。——不是短期的寓居，而是往后余生，我们在相同的城市，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那些诸如“山遮水阻”“云树遥隔”“天各一方”的惆怅惘然，于是在梦境里涣然消散。因为那个迷雾般的人近距离的存在，梦里的那座城像是我刚抵达不久的一个新鲜而美好的异域，等着我用往后余生耐心而细致地瞻顾它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我在那座城市的街道缓步徐行。我走过一间棋牌室，看见有几个熟识的人在那里打牌娱乐。他们是我曾经文章的读者，同时也是文章的编辑。但并没有见着他。我也不急于见到他。已经生活在了同一座城，我自认为有足够的耐心用后半生的每一天来守候总有一天的邂逅相遇。
在缓步徐行后不多久我就遇见了他。
接下来梦中场景的荒诞，令我自己都觉不可思议。
我挨在他身旁蹲下来——或许这不过印证了在仰慕的人面前姿态总是俯伏的——我建议说，想帮他在鞋子里注入一些可用以按摩脚的沙子。
他站着，低下头，语声柔和地应允了我。——我靠近他的脚边蹲着，开始往他的鞋子里注入沙子。在这一过程中他耐心且仍旧语声柔和地提示我，怎样操作更妥帖。他的鞋子有点大，但注入沙子后适度正好。梦的场景截止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人们常说梦是反的。至少用于解析这场梦，我是信的。那个如迷雾般的人不可能和我生活在同一座城，也不可能有上相遇。他更不可能应允我在他鞋子里注入沙子。——梦中的思慕就如同给鞋子注入的沙子。梦中鞋子里的沙子可以给脚按摩，而现实中鞋子里有沙子明明是硌脚的，作用只可能适得其反——你看我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了，却仍不肯错失梦境里那美妙的瞬息体验。
原载 美鸿文学
2025.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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