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迪海滩的恐怖袭击发生后,我明显感觉到,澳洲社会的情绪并没有沿着“愤怒—对立—宣泄”的路径发展,而是进入了一种更复杂,也更持久的状态:不安、反思,以及对既有安全想象的重新审视。
这并不是一种短暂的震惊。
邦迪海滩恐怖袭击案之所以令人不安,不只是因为被袭击的是犹太人群体,(此时,悉尼的犹太人正在bondi 海滩庆祝自己的节日“光明节“。)16人被枪杀,50人受伤。这个在澳洲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大规模恐怖袭击案,伤亡数字令全世界震惊。bondi海滩 ,是悉尼人最熟悉、最爱的是美丽的最日常的公共空间——阳光、家庭、游客、周末、散步。袭击发生在这样的地方,袭击的目标就是针对犹太人群体。很多澳洲人长期以来的一种隐含信念:这里是安全的。就是在这样最安全的地方却发生了令全世界震惊的重大灾难。
事件之后,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愤怒”与困惑——“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澳洲?”
这种困惑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它意味着,澳洲社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习惯把极端暴力、仇恨犯罪视为“他处发生的事”,而不是需要持续面对的现实风险。安全,被当作一种自然状态,而不是一种需要不断维护的社会工程。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澳洲的民众们对政府的不满逐渐浮现出来。
这种不满,并不集中在“事情发生了”本身,而更多指向三个层面。
首先,是对预防机制的不透明感。
不少讨论并不是要求“零风险”,而是质疑:风险评估是否过于乐观?是否存在被忽视的预警信号?不同机构之间,是否真的形成了有效联动?这些问题的背后,其实是一种更深层的担忧——我们是否过于相信制度会自动运转,而忽略了它需要被不断检视和更新。
另一方面,恐怖袭击案发生时,在现场的许多普通民众却出现了很多勇敢和坚强的英雄,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勇敢地与枪手搏斗并最终把枪夺下。及时地挽救了更多的生命。有的人为了救孩子们奋不顾身地扑向孩子们,把他们挡在身下,保护了孩子们的生命;也有年轻的妈妈为了救别人的孩子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所以,陆续被报道出来的澳洲普通民众的英雄们,受到了广大澳洲民众的尊敬和爱戴。
其次,是对公共沟通方式的失落感。
事件之后,官方表态在程序上无可挑剔,却让不少人感到疏离。语言正确、节奏迅速、很快回到“常态叙事”,但对普通人正在承受的恐惧、不安与心理冲击,回应得并不充分。这种“安全距离”的语言,让人产生一种错位感:真正需要被安抚的情绪,似乎并不在话语的中心。
第三,是对社会裂痕被长期低估的不满。
这次事件也让更多人开始意识到,仇恨并非抽象概念。对少数群体安全的重视,往往是在事件发生之后才被认真讨论;而“多元社会”的复杂性与成本,在平静时期常常被简化处理。这种事后反应,让人感到遗憾,也让人开始追问:我们是否过于依赖一种理想化的社会想象,而忽视了现实中的张力。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不满并没有迅速演变成激进对立。
更多澳洲人表现出的,是一种冷静而警觉的态度:继续尊重制度,但不再无条件相信制度一定运转良好;继续珍惜开放社会,但开始认真讨论安全的边界与代价。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是真正发生的,那或许是:
澳洲社会,正在从“理所当然的安全感”,走向“需要被维护的安全意识”。
邦迪海滩之后,澳洲人开始思考了,尤其是澳洲的年轻人,他们被此次恐怖袭击案冲击的头脑开始清醒了……
这种清醒,不只是指向暴力本身,也指向我们长期依赖、却很少反思的安全想象。
而这种清醒,或许正是一个成熟社会,在震荡之后最必要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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