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香丨喜鹊 - 世说文丛

胡香丨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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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苇河,再没有喜鹊像黄崖谷时的小喜小鹊夫妇俩了。虽然,院子里的杏树、核桃树上时常也会有喜鹊以及别的鸟驻留,它们也会在院子里散步、觅食,尤其是有喜鹊站在头顶的树枝上对着我喳喳叫的时候,也会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它说说话。但我们终究不相熟。我不知道今天来的这两只是不是昨天来的那两只。也没有喜鹊在院子里的树上筑巢常住,只在核桃树高处的枝叉上有一只被遗弃很久了的旧窝巢。

小喜小鹊则不同。

刚住到黄崖谷时,没有留意到别的,每天清晨站在窗前,看满院子极好看的长尾山雀,不敢开门,怕惊飞它们。无意间发现它们爱吃金桔,就将金桔全都装盘,放在院子里,引来许多长尾雀,你来我往满院子飞舞着叼去金桔,那黑白相间的长尾羽和翅羽展开煞是好看,一会会盘子就空了。

白天无事时,爱坐在院子里,看元宝和羲和像两只小兔子一样自由地奔跑和玩耍。它们的蓝色小食盒就放在院子里,随时都装满小粒狗粮。和小喜小鹊的相识就是从它们坚持不懈的来偷狗粮开始的。

最初,每次有喜鹊去食盒里叼狗粮,元宝都飞快的跑过去撵。羲和不管事,自己吃饱了就跑开去玩,看见喜鹊叼狗粮它也不管,从来没撵过。喊过元宝几次,它也不撵了,只是仍本能的要跑去撵时,就回头看着我。但我那时并不知道来的是固定的两只喜鹊,只当是山里喜鹊多。

后来,喜鹊越来越胆大,食盒放在屋子里地上时,也会去屋里叼狗粮吃。有一次,我进屋子里取东西,刚好有一只喜鹊在里面吃狗粮,猛然间受了惊吓,满屋子乱飞,窗上墙上碰得叮叮响,急忙找不着门飞出去。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看喜鹊天天都来吃狗粮,天天都在院子里,也不太怕我、元宝和羲和,便在柴棚下面的圆桌上放了一只搪瓷盘子,每天早晨喂元宝、羲和时,也会在盘子里放上狗粮。圆桌高,元宝、羲和够不着。很快的,喜鹊就习惯了每天早晨去那里吃食。只要我往那里放吃的,都没看清它们从哪里飞了下来,当着我的面就一连叼许多口飞走了,隔会儿又来叼,直到将盘子叼空。有时放得晚一些,它俩就站在柴棚或树枝上等在那里。从那时起,直到两年多以后离开的那天,我每天都像喂养元宝羲和一样喂养这两只喜鹊,从未间断。它们也和元宝羲和一样,与我朝夕相伴,感觉像家人一样亲切。

渐渐的,我认得了它俩,能够将它们和其它喜鹊区分开,知道它们是夫妻,只是不能区分雌雄,就笼统地叫它们小喜小鹊。第一年,我来时它们已经筑好了窝巢,就在石阶下面那棵很高的桐树上。第二年,我看着它们将窝巢垒在院子里高高的老杏树上(山里的树木都长得又密又高)。第三年,仿佛知道我会离开似的,它们将新窝垒到离我的院子较远一些的树上去了。如此,我知道“鹊巢鸠占”只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喜鹊每年都会筑垒新窝,旧窝丢弃掉以后,我也没见有别的什么鸟住进去。

喜鹊搭窝差不多从冬天就开始了,不慌不忙,每天都会捡一些树枝,每次只能叼一枝,有时树枝比它的身体还长一点,窝又总是垒在最高的树杈位置,所以,常常从地上捡了树枝,中途要曲折地在别的树枝上停歇一两次,才能到新窝那里。

因为它们的窝很高,我看不到它们是怎么垒窝的,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哺育小喜鹊,只是在小喜鹊离窝时,会有几天院子里一下多出好几只小喜鹊,然后它们就飞走了,再没有回来。始终在的,只有小喜小鹊夫妇俩。

我从没有见过像小喜小鹊这样与人格外亲近的鸟。只要我不走太远,每天从清早一起床直到傍晚,无论我是在院子里、菜园子里、竹林里或山坡上活动、做事,它们都像元宝羲和一样不离我左右,或在近前的树枝上停留,飞动,或在地上觅食。我翻地时,它们就在我新翻的地里捡虫子吃。如果有哪一天长时间没有看见它们,还会感觉像少了什么似的,有些不适应。但它们终究不是元宝羲和,不能去找它们,只能浮想联翩地猜测它们做什么去了。

喜鹊的叫声不是很好听,每天叽叽喳喳、吱吱嘎嘎很爱说话的样子,听多了,也觉得可爱,尤其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时,发声挺特别的,学不来。

我爱和喜鹊说话,我们彼此可能都听不懂对方说什么,那就相对着各说各的好了。有一次,我站在棚子下面,不知道是小喜还是小鹊面对我站在横木上,一顿猛说,说完了还伸一下头,然后歪着头看着我,那神情像是很急切的问“明白了?”我当然不明白,笑得不行,它又说,像极了一个自顾自讲解高深学问的小老师,讲完了,还总要看着你,用眼神问“懂了?”我总是不懂,它也讲累了,就不再说话,转过头去,望着别处,不看我了。

喜鹊会藏吃的。每天喂它们,我有些好奇,每次无论放多少吃食,它们都能很快叼完。有几天,我只要看见盘子空了,就继续放,它们又很快叼完,我又放,想来它们一次也吃不了那么多。后来我就留意到,它们叼了吃食就飞走,然后分别藏到许多地方:坍塌了的旧房屋顶上,山坡上,竹林里,树杈树洞里……想来它们也不一定都能记得住它们那么多处的“粮仓”吧?我就异想天开地猜测,它们并不都是为自己储藏的,而是将余粮四下里布施给山林里其它鸟吃的。这么猜并非全无道理。

我喜欢雨雾天,每当这样的天气,以及雨刚刚住了的时候,我的院子里,屋后的山坡上,竹林里,都会有许多鸟,大的小的,各种颜色花斑的,我大多都叫不上名字,不知道都是什么鸟。我把时常有这么多鸟可以看,一厢情愿地归功于小喜小鹊。有时,想看鸟,就跟我的喜鹊说:小喜小鹊,我想看鸟鸟了,去叫它们来。当然是姑妄说之,并不当真,所以,也不记得有没有奏效过。

结识小喜小鹊以后,我时常想,“鹊桥”的传说不会是完全没有来由的。动物有远人和近人的,禽鸟也一样,大多数都是远人的,像喜鹊、家燕这样喜欢傍人而居的并不多。我喜欢近人的鸟兽,心里感觉亲昵,也愿意相信它们是连接和沟通人与大自然中万千生命情感的纽带与桥梁。

我的小喜小鹊背羽是银蓝色的,近看,很美。我很感谢它们不怕我,与我朝夕与共、如影随形地相处了那么久。虽然常常它们离我极近地呆着或走来走去,就在脚旁手边,有时还面对面地说话,但我从未尝试伸手去抓它们。我凭直觉相信鸟兽的灵性一点不亚于人的第六感,它们完全感觉得到你对它有没有威胁,是否值得信赖。它们虽然近人,但也极警觉,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不会轻易让人碰触它们。(2019.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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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胡香丨喜鹊》 发布于20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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