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八章 转移
钱坤现在开始频繁接触老李了。有时候是手机，煲电话粥。有时是登门，现场授业解惑。老李的办公室，还有办公室这门，都与他产生了共振。又爱屋及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情，仿佛爱上了老李。老李和房子都跟着林落英沾了光。
老李也倾囊相授，谈股论金摇身一变成了爱情葵花宝典。
“要忽冷忽热，欲擒故纵。一开始要一个礼拜发一条短信，然后是两个礼拜发一条，再然后一个月发一条。发的时间点也要出乎意料：先是给她养成一种规律，比如每周一九点发，连续发上三个礼拜。这样她就养成一种习惯：每到九点就要阅读短信。然后到了第四周，突然九点你不发啦！这时她就会有所期待。她就会想：咦，怎么钱坤不发短信了呢？她会很纳闷儿，她会很着急。这个时候她心里就会想你啦！然后到了十点钟，‘啪’，你把短信就发了过去，这就非常有冲击力，能举一反三。比你每天发一条强多啦！”
“有时候要连续一个月都不要发。这么着她就会更奇怪了。她会想：咦，怎么不发了呢？会不会是又喜欢上别人了？这个时候如果她心里有你，她就会非常惦记，她会很思念！明白吗？就得叫她思念，就得叫她想！”
“冷淡了一个月，然后在某一天，突然你就爆发一次。要很热烈！你像：最近挺好的？很想你呀！我的声音有没有生锈啊？要搞笑一点，不要太严肃，让她感觉是玩儿，是同学们开玩笑。严肃了容易僵住场面，叫彼此感觉都太累。这样就不太好啦！”
简直太对了！钱坤把每句话都记在心上。
“你还要关心她，告诉她怎么看孩子、怎么教育孩子，一些常识类的。她不是孩子小吗？要表现出对孩子兴趣，主动提出给她当保姆。发短信告诉她：亲爱的，我给你们家当保姆好吗？我给你做饭、洗衣服好吗？要开着玩笑。我做的油菜花味道很好哩！哪天尝尝我手艺啊！嘻嘻！”
“但这是不是显得我不够男人？”钱坤插了一句。
“不不不，钱坤，这正好能体现你负责任和体贴呵护。你要知道，你的同学也不是小姑娘啦！小姑娘的话，她可能觉得你不够男人。但是现在呢，都大老婆啦！女人，特别是单身的女人，最需要就是一个男人的肩膀，能帮她扛起家庭重担。女人都很懒，都缺乏安全感，都希望有一个保姆兼保镖。懂吗、傻小子！”
老李是真心传授。但是隐隐约约，钱坤觉得老李那眼神不够清澈，似有什么秘密。但他不愿意去猜，他一心觉得老李是在帮他，也就不去考虑那么多了。
他就按照老李的套路开始操作了。但他又很不习惯，老李叫他发短信最少也得间隔一个礼拜，这叫他难以忍受。因为只有发出了短信，倒出心里话，他的心情才会好些。他咬紧了牙。
“这算是长线！”他自己鼓着劲儿。
可是这样一来，心理的压抑就更加严重了，失眠也加剧。每天的生活昏天暗地，装睡也不管用了。他只好改成夜班，躲开徐行。白天就睡车上，从晌午头能睡到晚上八点半。活儿也不拉了，他没那心情。
“哈罗，在哪儿？快过来吧，我的好钱坤，晚上喝酒哦！你，我，老李，还叫了三位美女作陪哩！”
手机里的唐皇大呼小叫。钱坤揉揉眼睛，从后排座位上爬起来，“我就不去啦，”他淡淡答道，“我跟你还不太一样。你是为了玩，我呢……算了！反正，我就不去啦，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他还是这样。
“你说你……唉！你真是死死无救啦，唉！”
钱坤不说话了。
“我听说你现在正跟老李修炼‘玉女心经’，你也得理论联系实际啊！一定要过来！最起码检验检验你的学习成果，看能不能勾上个！”
找一个先试试！钱坤心里一动，他想起老李说的。
“为了追到你女同学，值啊！”
要不就按老李说的，找一个，先试试？他又想。
“再说了，你现在都单身啦，你不憋得慌啊？”
“我……”
“我什么我？一定要过来，说好了啊！”唐皇不由分说扣了电话。
一股凄凉的苦涩涌上心头，伴随着两颗泪，他张着嘴，瞅了一眼前排中间的储物盒，那上面，放着一本绿色的小本子。
他一阵子的悲哀。他觉得什么都不想做了，他就想一个人静静，他懒得动。
他回想起今天去了婚姻登记处，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他苦笑一声。
“绿卡”我拿到了，我从老李那儿毕业了。他在心里又调侃着自己。
他就这样沉默着。他忽然觉得过去的都无所谓了。他横下一条心，他在意是将来。突然，就在他憧憬明天时，他心里燃起了一盏阿拉丁神灯，他的眼神亮起来。啊，老李不是说了吗？找一个先试试！对！老李现在就在那儿，我要过去！我还要向他讨教哩！
可是……
他又不想过去。他觉着脑袋里有一个开关在拧着，很别扭。是啊，不能，绝对不能！那样对不起她！爱应该专一才是，此情永不渝！我不能再找别的女人，哪怕就是试试。荡妇，小妖，都些什么人？哈，即便就是良家女子，那更不成。我要的是落英！我只有落英！
我爱你落英！我爱你呀！！
他在心里念叨着。他的脑子在转了一圈儿后又回来了。
这份情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但很快，这股幸福又变成了忧伤。
他继续失落着，心情极度消沉。慢慢的，这忧伤的曲子又化作一股悲痛。就仿佛这世界正在消亡，他的生命要走向尽头！
他看了一眼车窗外，天边的火烧云一片血色。
他想到女儿。他没有想徐行。
手机又急促地响起来。
“你他母亲的！到哪儿啦？”又是唐皇，电话里急急火火，“你还不想来呀！你想死啊！快过来！我们都到啦——‘小青楼’！你别犯什么神经病啦！赶快开车过来！快！”
“我……”
“你脑子坏啦！快过来！我跟你说啊，女人就是玩儿！玩够了拉倒！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全他妈狗屁！快过来！”
“不！”
“我跟你说啊、钱坤，你别犯神经病啦！去个二大爷的！屁！狗屎！他奶奶个私孩子！野种！操！干他八辈儿祖宗！你那个死同学呀，她根本没戏！你傻乎乎为她等，你等个球啊！你这是单恋、单相思！你想死吗？你这样下去就完啦！现在我是要把你救出来。你现在需要是转移、转移！你懂不懂？！移情别恋！”
“转移？”
“对，你现在必须从她身上转移！”
“我……”
“就跟玩儿股票：不能叫她把你套牢！要想办法解套！”
“套牢，解套？！”
“对，要换股，要移情别恋！”
“呃！”
“放弃那个死女人吧！赶快决定！别犹豫啦！”
“放弃？”
“哎哟、钱坤，我说你要死呀！”
“能管用吗？”
“当然管用啦！”
“那……好吧！”
他终于决定要尝试了。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是被逼迫。他发动起车，普桑沿着街道往前开了。他看见人行道上的人流往后退。一双搂着腰的男女在往前走。小伙子的手搁在女孩儿短裤上，抚弄着。那短裤是天蓝色，镶着粉红色的花边儿，那臀部丰满紧绷……
转移！钱坤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两个字。
可是……
他又开始矛盾了。他脑子里那盘树根在继续做着顽强抗争。又每次都树根赢。而这次，他觉着他就要割舍掉了，是最后决定。要割舍掉、要转移，必须！
这就意味着对落英要放弃、要背叛了。
突然，他觉得身子里有一股气。他知道这股气是带毒的。这股气在阻碍着他，当他越是决心要移除这个感觉时，他就越是能感觉到。这股子毒气又越来越强烈的，在他脆弱的身子里涌动着。等他恢复到原来想法，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变得舒畅了。
他此时的身心更为沉重，承受的压力也更大。他不但满怀对初恋的一片痴情——这份痴情又得不到消融，得不到化解，堆积也越来越高，就像火山喷出的岩浆，而这时他又产生了另外一股力，是他内心的抉择，混杂着要做出割舍的勇气。他要做出决定、要放弃。而这个决定又要使他付出巨大牺牲，承受巨大痛苦。这种痛苦的承受对他折磨更大！
这双重磨难在煎熬着他。他身体要爆炸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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