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丨我的仲家洼——花儿与少年 - 世说文丛

老陶丨我的仲家洼——花儿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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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家洼,地界没有明显划分,东至镇江路,西至延安三路,南至扬州路,北至延吉路为大致区域,1997年开始改造,现在大致划分为云溪小区,东仲小区、北仲小区、西仲小区等。
据官方数据,仲家洼起源于明代,由孔子得意门生子路的后裔在此建村,因得名仲家洼。

丽娜上初二了,小文还在小学五年级,处在懵懂期的小骚,他喊她姐姐。
丽娜姐姐对小文好,他们两家隔了一条三米宽的胡同,对面房的两个院儿,每个院儿都独住一家,姐姐没有妈,爸爸是送奶的,每天天不亮就去奶站进奶,装到两个深灰色大帆布包里,跨到大金鹿后座上捆绑好,再挨家去送,一般订奶的门口都挂一个木头盒子,稳进去。送完奶,再去南仲自行车零件厂上班,长白班,干了两份活。奶瓶是透明的,略呈腰型,能装一斤,瓶口玻璃粗圆一圈,上面搁一片儿白色的圆形纸壳,大小正卡疆,紧贴着满瓶的奶,力学原理,这样纸壳就粘住了掉不下来,再蒙上一张方形蜡纸,印着红字,蜡纸自上往下一捋,一根橡皮筋扎住,奶绝不会漏,现在想起来奶瓶的包装,巧妙得体优雅。
有时候,姐姐的爸爸错记了订奶数量,就有了多余的,然后就留在家里自己喝,姐姐多会把小文叫过去,倒一杯起他,说:晗着,然后坐到炕沿上看他喝,过一会儿,她把他拉到怀来,将他身体转过来背向她,她的胳膊环抱着他的双肩,说,哈嘛。
还有时候,姐姐喊他过去,把馒头切片儿,抹上猪大油,撒点盐花粘上,取火钩煤锨儿担在炉圈儿上面,再将馒头片儿放上烘烤,过会儿就翻翻面,不久就滋啦滋啦的响,那时候小文就饥困了,但姐姐一直要等烤到鲜黄,才拿下来,搁碗里,不烫了,递给他。
他每次伸手接住吃都是怯生生的,当吃下几口,才会坦然,尽管和姐姐很熟了,可是每次都还会怯怯的。
有一年春夏,暖和天儿,姐姐叫上小文去亢家庄玩,坡里一片金黄,大片的麦子成熟了,田边儿的小刺槐,有金壳郎在起飞降落,他们捉到好多只,还抓到一个蹬达山和一个双木甲,放进姐姐带的奶瓶子里,把纸一窝约,塞进瓶口,金壳郎深到海底的幽蓝色铠甲闪着金沫沫,很好看,蹬达山浑身铮绿,细长的前腿不断地试探着,后腿粗壮,偶尔奋起一脚,就将金壳郎排倒,而双木甲苗条的像个嫚儿,摆动着双须,躲避到一批儿。
快晌午了,姐姐牵着他的手,开始回家走。穿过苹果园的时候,姐姐停下来,看看他,从正面抱紧他,在他叶笼盖上亲了两口,停了会,她又去亲他的嘴,他不愿意,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亢家庄离仲家洼很近,在过去这距离约摸要长,要走很久,像去街里那么远。亢家庄的房子都挤把在一块,剩下的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远处的浮山像个影子。以前小文不喜欢农村,长大后才觉得田地很有感染力,而且有姐姐的滋味。
姐姐拎着小文的手往回走。在一起的时候,姐姐都不太说话,有时候姐姐握的有些紧,他手就出汗了,抽出来往裤子上擦擦,他不愿意被人牵着,可过会儿姐姐还会抓起他的手。小文没有姐姐,所以也能模糊的感觉到丽娜于温暖中就是他的姐姐。
回来路过东仲小学,下了大坡挨着贸易公司走,旁边一座仲家洼少有的四层水泥楼挡住了阳光,楼里住的都是些人物,与平民有区别,继续走,穿过一条短路,下一个崖子很陡,就到了河边。门市部里面什么都有,点心,布料,针线,鞋帽等日用品一应俱全,小文经常会被他妈派去买东西,很熟悉这里。
回来路上,姐姐让小文在南仲的小桥等她,这个小桥不大,也是石头垒的,两边围栏用红砖砌到半腰高,中间错着位留出一个个方孔,拼合了一组组的图案,像二月二炒的琪子块,反正和北仲的大桥相比,南仲的小桥就显得十分萧渺却又婀娜,北仲大桥像男人,南仲小桥像女人。姐姐去了万和那边的菜市场。
小文拿着奶瓶看了一会儿里面的金壳郎,又站到桥上看河水向他家的方向流去,河面是用石头铺了平的,只留中间约半米多宽的沟,平日里都是这个样子,只到了夏天下大雨,河水汹涌,才淹没了中间的小水沟漫到河的一半儿深。河的深度约三米左右,十拉多米宽,两边斗状斜堤,也是用石头铺平,小时候不想绕桥走远路,就顺着斜面跑下河里,借助惯性一气飞到对岸,就回家了。
有几个男孩路过,见他手里的金壳郎,就动手抢夺,他抵不过,就跑了,那几个坏蛋就找卡拉往小文身上挟,砸在脚弯儿上,痛往骨头里钻,有血流到鞋里。
姐姐回来了,见状很心痛,那几个私孩子已木影了,姐姐把一个小包让小文提着,然后蹲固下,让他伏肩抱着脖子,背起他往回走,临近家的时候,姐姐放下他来,说:你自己走,上俺家。
回到她家,姐姐找了块布给他缠了脚弯儿,就去做饭了,姐姐买了猪头肉,小文爱吃。
过午,姐姐也不怎么说话,倒了杯水他喝。姐姐说有点儿施的慌,上炕惬一会吧,他说不用,姐姐长得高,一下把他勒到炕上,脱掉他的鞋,说往里,随后她也脱鞋躺下了。
炕很大,可以横睡也可以竖睡,外间做饭的八人大锅的烟道与炕连通,冬天蒸馒头炕就很舒服,烫的腚巴痛。姐姐把脚伸向炕沿,他坐在那里,都不怎么说话。一会,姐姐拽他躺下,伸出一只胳臂让他忱着,另一只胳臂挽紧他的后背,使他紧紧偎着她,就像给小月孩儿喂奶一样。
他好像有点困,姐姐说睡吧,接着拉他的一只手塞到她的衣服里面,往上推推,到了胸上,笑着哄他,擓痒痒,他就给她轻轻抓。小文小时候经常要抓着妈的乳房,时常这样想,现在抓着姐姐的,都觉得很软和,丽娜眼睛闭上了,小文以为姐姐困了,就要把手抽出来,结果姐姐睁开眼,拉住他的嘎巴肘,放这吧,你困吧,他抓着她的胸,天地黑了下来,异常的安稳,很快的就睡了。
姐姐抱着他睡觉有几次不记得了,80年代小文写了好多首关于姐姐的诗,记得一次诗歌朗诵会,是专业的电台播音在朗诵,很富有情感,他的《姐姐》,被台下要求又重复朗诵了一遍。
小文刚上初中,就开始幻想有个姐姐了,他会在多个情景下想象与姐姐的相处。初中到工厂学工劳动,临近班组有个工人姐姐,晌饭的时候爱把他叫过去,给他好吃的,而且总爱用手为他擦脸,还说他像阿尔巴尼亚电影里的老三,旁边的大老婆就笑,他的脸就发烫,但不愿离开,直到休息时间结束。这之后,他每天都会躲着偷偷看她,并且设想过很多意外情节,以能证明她就是他的姐姐,失散了多年。
小文放假了,也是要上初中的那年,临报到之前,那天很热,小文又去了姐姐家,还是躺着睡觉,在用手抓姐姐的乳房时,忽然觉得胀得慌,被裤子绷的难受,心里莫名的紧张,就把手抽了出来,姐姐睁眼看看他,似乎感到了什么,就慢慢将手挪到小文的裤子中间,两人同时颤抖了一下,小文不敢动了,用双手护在那里。
过了木臧赶儿,姐姐重新把手摸向那里,小文不让,但瞬间放弃抵抗,姐姐的手抓住了他的魂魄。姐姐慢慢解开他的扣子,意识就从裤缝里冒了出来,女人强烈的柔情紧紧环绕住小文的本能,如同流水打磨着刚扬的磐石,小文慢慢将身体放平,将手臂压到脸上,挡住眼,不敢看姐姐,也不让姐姐看他,他无意识地顺应了一切,也纵容了姐姐天生具有的另个世界的温情似火,小文背靠大地,一次次挺起欲望,忽然冲向天空,刹那间,喷涌而出了开天辟地的生命能量。
后来小文再也没有去过姐姐家。
听老人讲,仲家洼很早之前有私塾教堂,人口稀少散落,基本聚居着仲、张、葛、胡、姜、赵几个姓氏家族,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形成了五个自然村。民国时期,人们的流动意识增强,周边县市的开始闯荡青岛,更多的就落脚到了相对空旷的仲家洼,只有这里的空间和条件,才可以寻空建房,因此成为了移民的收容之地。时空演变,身无定所的人,不断跻身而入,仲家洼,最终成为青岛最大的棚户区。
人的物理时间和心理时间是有区别的,科学家们也发现了人具有的唤醒意识,这决定了人对于时间的弹性掌控,是与心思息息相通,时间的快与慢,成为生命代谢过程的一条曲线。
小文不知为什么,之后每见到姐姐就低头而过,他的日常度日如年,几近煎熬,逃课,和父母对骂,与同学打架;在短短的时间内,小文感到漫长,同时也随之变得成熟。那个年代,人们不会去讨论性,而性的蓬勃,给生命的质感更是添上了光泽,如同一粒种子,当破土而出,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从封闭世界到了无限宇宙。
从小文躲避丽娜开始,姐姐也再没有搭理过小文,直到仲家洼改造,原住民各奔东西,岁月没有消息。许多年之后的一年春节,小文遇到了丽娜,他已是成年人了,仍然极度紧张,呼吸急促,心里迫切想问候她,却难以开口,瞬间错身而过,直到一生。

【本地方言集锦】
小骚:小男孩
大金鹿:青岛产自行车品牌
稳:放
beishei:白色
正卡疆:正好
晗着:拿着
哈:喝
饥困:饿
meizi:麦子
nanghuo:暖和
金壳郎:会飞的甲壳虫
蹬达山:蚂蚱的一种,壮
双木甲:蚂蚱的一种,瘦
窝约:将纸团轻度挤压
sei:塞
排倒:用脚踹倒
一批儿:一边儿
叶笼盖:额头
约摸:估量
挤把:拥挤
yaizi:崖子
琪子块:半岛二月二做的零食,菱形
萧渺:弱不禁风
卡拉:土块
挟:扔
蹲固:蹲
施:累
惬:躺
擓:挠
拖抱:勒
yuanhuo:软
木藏赶儿:不一会儿

原载轻博客2017-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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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老陶丨我的仲家洼——花儿与少年》 发布于20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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