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学周丨海那边的“霸王别姬”——读《世界文明史·恺撒与基督》随笔 - 世说文丛

于学周丨海那边的“霸王别姬”——读《世界文明史·恺撒与基督》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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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4年3月15日,恺撒被刺杀,罗马陷入群龙无首的政治混乱中,安东尼在短暂的观望后,走上街头广场,走进元老院,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经过一番折冲樽俎,他与屋大维、列庇斯都相互妥协,并组成“后三雄政治”。“后三雄”统治初期,经历过一段血腥镇压,公元前42年,在最后的“贵族之战”中,安东尼打败卡修斯军团,他和另外两位政治盟友划分势力范围,将自己的势力范围确定在罗马帝国的东部、埃及和希腊等地,在埃及,安东尼被丰满成熟、娇艳欲滴的克娄巴特拉“俘获”,从此乐不思蜀。很快“三雄”分裂,安东尼和屋大维决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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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世界文明史》的记载:

公元前32年9月,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500艘战舰浩浩荡荡地从伊奥尼亚海出发,声势之浩大堪称空前。总兵力包括10万步兵和1.2万名骑兵,这些军队大都是由东方诸王资助的,他们希望借此能摆脱罗马的统治。屋大维则率400只舰船、8万步兵和1.2万名骑兵渡过亚得里亚海。两军遥遥对峙达一年之久,彼此都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大战终于在公元前31年9月2日于阿姆布拉西安(Aubracian)海湾的亚克兴爆发。屋大维技高一筹,而他的小艇也比安东尼的巨舰来得机动、敏捷。安东尼的许多舰艇都被屋大维的部下放火烧毁。历史学家卡修斯曾描述说:
一些水手在火势未到达前,即被火烟窒息死亡,有些则在船上被烤得焦烂,更有些人则因为他们身上的铁甲被烧得滚烫而死。好务人跳海夺生,邦被海怪吞噬,或被箭射死,或淹死。那些互相残杀、以求解脱的人,算得上死得舒服、痛快的了。
安东尼眼见胜利无望,便暗示克娄巴特拉实行他们预定的撤退计划。她先率军南下等安东尼,安东尼由于无法救出旗舰,就索性弃舰逃命,与她会合。他们驶到亚历山大港时,安东尼垂头丧气,知道大势已去,乾坤已定了。
屋大维在亚克兴获胜后,即率军攻打雅典,然后到意大利,镇服其部下的叛变。随后他又抵达亚洲处罚安东尼的赞助者,在再度筹集资金后,于公元前30年抵达亚历山大港。安东尼此时已离开克娄巴特拉而住在法罗斯半岛附近的岛上。他向屋大维求和,遭到屋大维拒绝。克娄巴特拉没征得安东尼的同意就送一根金权杖、一顶王冠和一个宝座给屋大维,以示臣服。屋大维回复说,只要她杀掉安东尼,他就保证不入侵埃及。安东尼再度写信给屋大维,叫他不要忘了他们以前的友谊,并同意说如果克娄巴特拉能得以保全性命,他愿意自杀。屋大维对他的提议根本不予理会。于是克娄巴特拉便把埃及所有的财宝堆积在一个宝塔内,并通知屋大维说,如果她得不到光荣的和平,便要与这些珠宝一同毁灭。安东尼则犹作困兽之斗,起初还颇有斩获,但是第二天他看到克娄巴特拉的雇佣兵投降,又风闻克娄巴特拉战败被杀,便决意自杀。不幸,当他已经刺中要害的时候,忽闻克娄巴特拉尚在人间,便命人抬往克娄巴特拉处。那时她正和一些随从守护着塔里的珠宝。大家合力从窗门把安东尼拉上来,于是安东尼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里。屋大维准许她出来埋葬她的情人,随后屋大维召见克娄巴特拉。此时克娄巴特拉虽风韵犹存,然而屋大维不为所动。克娄巴特拉于得知屋大维要将她押到罗马,作为胜利的象征时,就身穿皇袍,以毒蛇噬身而死。她的女仆沙米昂和伊里斯也跟着自杀殉命。
屋大维准许她葬在安东尼的墓旁。小恺撒和福尔维娅的大儿子都被杀死。屋大维把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所生的孩子都送到意大利,他的妹妹则把他们视作自己的骨肉,含辛茹苦地亲自抚养。屋大维发现珠宝没动,堆积如山,便发出会心的微笑。埃及没有被并入罗马的版图,屋大维仅仅象征性地坐上托勒密王座后,就让一个地方官吏代他治理国事了。恺撒的嗣子战胜亚历山大的子孙,西方再度打败东方。双雄争夺战至此已告结束,结果弱者获得胜利。
共和论亡于法萨卢斯城之后,革命结束于亚克兴一役。罗马刚好完成柏拉图和我们所知道的政体演变说:君主政体、贵族政体、寡头政治、民主政治、革命混乱、独裁政治。在历史回轮的运转中,一个自由的世纪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是一个纪律的世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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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段异域的历史,心里总不免泛起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安东尼很有点像中国历史上的项羽,他和克娄巴特拉的结局很像“霸王别姬”。想象一下安东尼率领的浩浩荡荡的五百艘战舰,十万步兵与一万二千骑兵的煊赫声势,不正像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么?而安东尼,这位罗马的三巨头之一,雄姿英发时,想必也有着与项羽一般“非战之罪”的自信与豪情。他的悲剧,也同样缠绕在一根情丝之上,系于那位埃及的“虞姬”——克娄巴特拉七世。
史书里说,亚克兴海战的那一天,屋大维的小艇比安东尼的巨舰来得更机动、更敏捷。这细微的技术差别,竟成了倾覆一个时代的支点。想象着爱奥尼亚海,火光映红了天空与海面,浓烟窒塞了呼吸,铁甲被烧得滚烫,将活生生的人烙死在其中。那些跳海的人,命运更为凄惨,或被箭矢射穿,或被传说中的海怪吞噬,或只是无声地沉入冰冷的深渊。史家的笔是冷静的,甚至带着一丝罗马人特有的、对东方敌人的残酷的欣赏,但字里行间,尽是地狱的惨状。安东尼从战场转身,弃了他的旗舰,也弃了他作为统帅的荣誉,只为去追赶那先行南下的女王的帆影。那一刻,英雄的气概,大约已如他身后的硝烟,在海风中散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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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败退的航路,与垓下难以突围的项羽何其像!等待项羽的是帐中悲歌,他力斩汉将,与爱姬痛别,是穷途末路中最后的、绚烂的爆发,而安东尼的撤退,却多少显得有些仓皇与失据,他回到亚历山大港,只是“垂头丧气,知道大势已去”。当误闻爱人死讯,他引剑自戕,却又在垂死之际得知她尚在人间,于是被人抬至她藏身的塔下。从窗门合力拉上来的,已是一个血淋淋的、即将熄灭的生命。他最终死在她的怀里——这或许是命运给予这对乱世情人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怜悯。读至此处,那“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悲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地中海岸的这座孤塔中幽幽响起。
这之后的种种,更是充满了政治博弈的狼狈与个人情感的撕扯。安东尼求和遭拒,克娄巴特拉试图以财宝换取臣服,屋大维却只要安东尼的性命。这已不是英雄与英雄的对决,而是胜利者对于失败者冷酷的、彻底的清算。克娄巴特拉随后以毒蛇噬身,庄严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保全了最后一位埃及法老的尊严。她不是被征服的俘虏,而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她的死像极了拔剑自刎的虞姬,比安东尼的更决绝,也更彻底。恺撒的嗣子战胜了亚历山大的子孙,西方压倒了东方,纪律的时代,取代了自由的世纪。
历史的回轮,当真如柏拉图所预言的那般,严酷地转动着。从君主到贵族,到寡头,到民主,再到革命与混乱,最终,归于一人独裁的宁静与死寂。亚克兴的海风,吹散了共和最后的余烬。安东尼与克娄巴特拉的爱情,便是在这宏大的、无情的周期律中,绽放出的一朵凄艳的、不合时宜的花,这朵凄美的花被历史的巨轮碾得粉碎,但那惊心动魄的颜色,却透过千年的纸背,依然灼烧着我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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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东方的乌江,与地中海滨的亚历山大港,流淌着同样苦涩的水。无论东方与西方,英雄与美人故事的悲惨结局,竟都是这般无可奈何的苍凉,让人唏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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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于学周丨海那边的“霸王别姬”——读《世界文明史·恺撒与基督》随笔》 发布于2025-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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