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过几次文化人的家庭聚会,既有美酒佳肴让人大饱口福;还有在场人献技的艺术表演不啻为一顿精神大餐:有的是吹拉弹唱的音乐表演;有的是挥毫泼墨的书画亮相;有的是第三代少儿朗诵自己写的祝寿词……
有次家庭聚会,京胡响起明快粗犷的西皮二六板,三位年过花甲的老翁老太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起身开始了“想当初……”“适才听得司令讲……”“这个女人不寻常……”的一台戏!唱者尽情,听者尽兴,不亦乐乎!
虽然样板戏是那个不堪回首年代的产物,样板戏的文字内容不值得探讨;但样板戏里的艺术却是那个时代的巅峰之作!即便是样板戏里那些文字,不考虑思想含义,仅从语言学上看,那些精炼生动的措辞造句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写出来的。
《沙家浜·智斗》里那场戏,不管是从文字上阅读,还是从音乐上品味,都很精辟,也很精彩!这是《智斗》至今仍然受到人们欢迎的根本原因。
几次见到的家庭聚会助兴中演奏的乐器不一样,可谓中西合璧:有弹钢琴、吉他的;有弹古筝、琵琶的。有拉小提琴、大提琴的;有拉二胡、京胡的。有吹萨克斯、黑管的;有吹笛子、洞箫的。
见过几次家庭聚会上那些引吭高歌的中老年人,他们让人觉得都受过声乐专业训练似的。实际上都是业余爱好者!但是他们从发声上,从咬字上,从节奏上,从旋律上,从抒情上,都显示出很专业的的水平!
那一年我被一位研究比较文学的黄教授邀请参加他的生日宴会,他再三嘱咐我赏光、不要缺席!他的这份热忱,可能与我研究中西方文化有关。
他经常发来西方小说与东方小说、西方戏剧与东方戏剧、西方诗歌与东方诗词比较中的看法与我讨论。不过我的看法是:文学比较必须是普世价值上的比较,而不是民族主义上的自以为是。你的研究是以审美为灵魂的!审美意识、审美情操、审美思想属于普世价值。他深以为然中视我为学术导师与知音。我回复他:导师不敢当;知音受宠若惊!
那天黄教授的生日宴会安排在一家酒店的大客房里,二三十个人济济一堂,除了黄教授的家人亲戚,还有几个嘉宾。几个嘉宾只有我是个乡野学人外;其余的嘉宾都非等闲之辈!这从他们都有“音乐细胞”可以看出来:
弹钢琴的杨老师已经执业二十年了;王工程师的萨克斯吹得特别棒!那个拉京胡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据说还常登台演出;拉小提琴的女士虽然人到中年了,却气质不凡中风度翩翩,让人想到了“岁月从不败美人”……
生日宴会是在众人齐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开始。分吃蛋糕后,便是觥筹交错的热烈场面了。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生日主人的夫人王老师便提议“请钢琴家杨老师给大家献曲助兴!”
于是杨老师走到钢琴前,用娴熟的手指让大家欣赏了美丽动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接下来是几个携带乐器的嘉宾各显身手,让大家既大饱眼福,又大饱耳福!乐器演奏的尾声一结束,黄老师突然朗声高调地说:下面请祁萌之老师献歌一首,大家鼓掌欢迎!
我听后一愣!不过这般年纪了,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在公众场合一般的不会怯场。但是当我不得不站起来时,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会唱歌,却是拿不出手去水平、只能在平常文友聚会上逢场作戏的助兴。在这么多的音乐专家面前献歌一首,岂不是班门弄斧!
不过瞬间的考虑是:我必须斗胆献歌一首,否则就是泼冷水的不和谐了!我看了一眼生日主人黄老师的家亲、从台湾来岛城省亲的侄子侄女,说了句这样的开场白:“今天,我们在座的岛城人都分享了黄老师特别的愉快与幸福:黄老师的侄子侄女从台湾赶来参加伯父的生日宴会,为今天的生日宴会增添了振奋人心的精神力量与不可替代的情感分量!我献歌一首《在那美丽富饶的台湾岛》。这首歌是我根据吕远作曲的《西沙,可爱的家乡》曲子重新填的词。五年前在台北的“两岸文化交流会”上唱过。钢琴家杨老师肯定熟悉这支曲子,请您为我伴奏,谢谢!”
这首歌是以“哎罗……”从高音区起步,有着河出潼关、江奔三峡的气势!这句“哎罗……”以二十多拍的长调回荡在客厅里,在场人都举起了手机。
歌词并非出自爱国主义,而是事实,也是我的心声:“在那美丽富饶的台湾岛上,是我中华儿女生长的地方。两岸同胞是同乡,是同种、同文,同一个祖上是炎黄……”。
这首歌的结尾是一句“多么可爱的地方”,那个“方”字尾声用了十八拍的旋律起伏跌宕成动人的情感波澜,涌往每个听众的心中。
歌声一结束,黄老师的侄子侄女含着热泪上前拥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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