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美国、定居在澳洲的犹太亲戚坐在餐桌旁，孩子们围着蜡烛，唱着我并不完全熟悉、却能感受到温度的庆祝光明节的犹太歌曲。桌上有三文鱼、鸡肉、牛肉，有蔬菜沙拉，也有烤得金黄的土豆片。那不是一顿奢华的晚餐，却是一顿让人心安的饭。
孩子们关了灯，点燃了光明节的蜡烛，烛光中孩子们的脸在火焰里忽明忽暗。那一刻，人会产生一种几乎是本能的错觉：世界虽然并不完美，但至少此时此地，是安全的。
然而，第二天，邦迪海滩发生了枪击案。
同样是在光明节期间，同样是公共空间，同样指向犹太人群体。新闻里的画面、数字和措辞，与前一晚家中烛光下的笑声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那种反差，不是“震惊”两个字可以概括的，更像是一种身体层面的寒意。
前一晚，我们讨论的是孩子、食物和节日；第二天，媒体讨论的是死亡、仇恨和恐怖主义。
昨晚，犹太社区的庆祝光明节的烟花在Caulfied 赛马场举行，女儿带着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要去看燃放烟花。结果不一会儿孩子们就在门口喊我“lolo，We’re Going home. It ’s cancelled!”
因为邦迪的恐怖袭击案，警方取消了“光明节”的庆祝活动，并同时取消了圣诞节活动……
我反复回想那顿晚餐。孩子们唱歌时并不知道“反犹太主义”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属于家庭和传统的节日。正因为如此，枪声才显得格外残忍——它并不是冲着某种抽象立场去的，而是直接闯入了最日常、最无防备的生活场景。
后来我看到美国总统川普的表态。他将这起袭击明确称为“纯粹的反犹太主义攻击”，并鼓励人们继续、自豪地庆祝光明节。那一刻，我的感受是复杂的。不是因为我忽然认同或反对某个政治人物，而是因为这句话，恰好触碰到了我心里最真实的矛盾：
如果恐惧赢了，烛光就真的会熄灭；
但继续点灯，又意味着承认危险确实存在。
对很多人来说，节日只是日历上的一个标记；但对少数群体而言，节日往往也是一种身份的显现。而身份一旦被显现，就可能被盯上。这是生活在“多元社会”里，一个不愿被正视却反复出现的事实。
邦迪海滩的枪声，让我重新意识到：我们前一晚所享受的那种平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它需要社会共识、公共安全、制度约束，更需要对仇恨保持清醒的警惕。
烛光本身并不能驱散所有黑暗，但它至少告诉人们——有人仍然选择不躲进阴影里。
那一夜的晚餐，第二天的枪声，它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也正因为如此，我更愿意记住孩子们唱歌的样子，而不是让恐怖分子来定义这个节日的意义。
光明节的烛火，本就不是因为世界安全才点燃的；
恰恰相反，它是在提醒人们：正因为黑暗真实存在，光才需要被一盏一盏地守住！
犹太人不惧怕任何恐怖活动！
今晚社区通知，明晚继续举办庆祝活动！地点改在社区市政厅和警察局门口。
我也要去！
2025.12.15 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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