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你十五岁
我和你同届不同班
你家搬进骏业里
你爸妈和我爸妈年龄相差无几
不同的是戴着眼镜
我和刘刚都住在三楼
你家刚搬来对面的楼下
我和刘刚就注意到你
刘刚仗着和你是同班
时常拿捏给我一点小消息
他说你家是上海人
你爸妈来青岛
是帮助我们生产自己生产不了的啤酒瓶子
你家还有架钢琴
但琴声飘扬了不几天
街邻们嫌弃吵闹只能关闭
刘刚当时还认识许多在街头抽烟的大哥
说你家搬到里院不到一周
你的美貌 你的出众
如同蚂蚁找到了糖罐
走廊就是厨房 厨房的门帘
招引了无数抻着脖子也要钻进去的蚂蚁
这些外街的蚂蚁
搅翻了里院
搅混了里院天井那条铺板状的天空
甚至扰乱了曲折的街巷
成了你走到哪里
乌黑的眼睛就像脱落的灯珠
贼亮贼亮
盛夏你在二楼晾晒衣物 床单 内裤
我后来才知道
不单是我
刘刚也在三楼透过晾晒衣物所撩动的缝隙
偷窥着你的鼻子 嘴
和香味已散发至三楼的胸
刘刚后来在男厕所的墙上
速写过你的胸沟 曲线
以及过两天才画龙点睛地点了几个点儿
这使我青春跳级般的提前
是最初
最美
最激动
又最疲倦的人体
我那是常常渴望
能与你在二楼的楼梯
不期而遇
哪怕是闻闻你走过的气息
你的敏感
你的回避
但这等好事常常是刘刚
刘刚编造了诸多的借口
包括作业抄你
并且恶心地去找你问一些明知故问的问题
看你去厕所接水 倒脏水
刘刚说我“迷了”
我虽说没有刘刚大胆的眼色
但我否认的嘴角倔犟又委屈
我不想戳破刘刚的作业本除了画你还是你
我还见过刘刚的短裤因你走过而悄悄地撑起
刘刚家里姊妹六个
他二哥刘涛戳他的脑瓜
是让他死心
是让他别想哪些挨不上的好事儿
但他哥哥警告我也要收了眼色去安分学习
我脸红却暗自负气
我那时除了透过里院的天井
看天 看夜晚
低头想见的除了你还是你
看见你的背影眼睛发直
看见你迎面走来又悄悄躲避
冬天你晾晒衣服的小手
冻的红肿
我心从三楼顺着衣绳 滑向你手
热捂又泪涌
我知道这是疼
但心又是痛
看见你父母
却暗自想叫着亲如一家的岳父岳母
后来到了一九八三年秋
我一直鼓励着自己勇敢地去和你搭话
但只到有一天
我目睹着刘刚让警察五花大绑的押走
我惊慌的四肢乱抖
我看见你哭 看见你喊
说是与刘刚无关
是刘刚要救你
你的哭喊撼震了我
撼震了墙壁酥软流泪的砂砾
撼震了上下四层的晾衣绳
撼动了沥水的床单 衣物 内裤
也摇撼了我
后来判决是流氓用刀捅流氓
结果是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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