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丨旅行散记(6-11) - 世说文丛

阿杰丨旅行散记(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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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散记(6)——南京拜见姑妈
2006-11-06 01:09
 
列车到南京时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车走长江大桥时,天已亮了。江水静静地流淌,桥上桥下车辆不多,一条支流在眼前晃过,有人喊道:“秦淮河!”实际上秦淮河还在远处。
想到下车找目的地可能很麻烦,就想在车停稳前解决内急。
但车停得很利落,不像在济南站进站时那样磨蹭。所以我还没有从卫生间出来,车就停了。往常的目的地一般是终点站,这次却不同,搞得我很狼狈。好在自己行李不多,就一个包。好在南京是个大站,时间上比较从容。
我从行李架上往下取东西时,同座的几位驴友还是很惊讶。他们以为我跟他们一样都到上海下,想想也难怪,因为一路上,我始终没有说在哪下。
说起来,到南京来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1984年春,跟新婚妻子一起来旅行结婚,由于这条线上亲戚很多,担心跑不过来,所以在南京只住了两夜,对南京的印象是朦胧的。只记得住在珠江路一带的同仁街。那时,姑妈一家都挤住在一座老式的二层木质小楼上。小楼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市场,天刚亮就人声鼎沸,交易兴隆。对面是一个公共浴池,跟父亲到那里洗浴,时令虽是早春,但浴池的天窗却是敞开的,初进去时还不习惯。出浴后躺在舒适宽大的躺椅上,跑堂递上一条热腾腾的毛巾。还游览了南京的主要景点:中山陵、雨花台、莫愁湖等。印象最深的是跟妻一起在中山陵阶梯上合影。还去了南京农业大学,但没有找到在那里读书的妻的表弟小山子。现在,这个小山子在美国生活,是法国和美国的双博士。
第二次是在1992年,陪同父亲乘坐长途客车到南方探亲。第一站就是南京,在中央门站下车。仍住在同仁街17号。
第三是就是这次。说起来,这次能找到姑妈的新住处还得感谢无锡在公安局工作的佳佳。临出发前,原先的一个通讯录找不到了。于是想到佳佳,给他发一个短信。我能提供的只有姑妈的名字。别的一概不知道。佳佳很快给我找到了在南京有两位叫姑妈姓名的老人。一位出生在1926年,一位出生在1927年。这就大大缩小了查找的范围。我提供表哥的乳名和工作单位后,很快找到了姑妈在此前曾经的住处的详细地址和电话。按照那个电话打过去,被告知姑妈已不在那里住,后来得知住在那里的是表嫂的妹妹。当时给姑妈打电话时,显然老人很意外,她搬到那里住很多亲戚都不知道的。看来网络的力量真是大啊!
姑妈住的地方在南京的东南郊——万达东方明珠花园。是一个很有诗意的社区。别致的别墅群,有曲折的小径连接,小径旁边有人工假河、假湖——用马赛克铺垫的河堤、河床,水只有浅浅的几公分,人站在里面也就只能没过脚脖子。马赛克河底是幽蓝色的,很有韵味,有江南小镇的韵味。
当我真切地走进姑妈所住的小区时,时间仍然很早。又是星期六,院子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人。见身后走来一位白发老人,正想问路,还没有开口却愣住了,对方也愣了,真是巧合,这不是姑妈吗?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近日央视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橘子红了》里面的场景、故事、人物是很熟悉的。围绕在姑妈及其姐妹、连襟和他们的父辈之间的故事恐怕一点也不亚于这个编撰虚构出来的故事。
姑妈是表姑妈。她的母亲行二,与奶奶(老大)是亲姐妹。她们有五姐妹。她这一辈在无锡还有一位表叔,其母亲行五。奶奶在嫁给爷爷之前的前夫姓华,有两位子女,即父亲的异父同母兄长和在上海的另一位姑妈。姑妈的母亲和奶奶改嫁时所嫁的丈夫都是年长的。爷爷周鸣岗被姑妈称为“老爸爸”,是报社的广告师,也会占卜,占卜水平很高,他给人看相时只写几个字,并不多说,由你回去体验。姑妈说爷爷给她算的是到异地生活(14岁到南京),不劳动就不得食。好象是很灵验的。我说起在网上见到的爷爷在上海开粥店的事情(参见祖父在上海滩开“粥店”的记录),姑妈予以了证实。并说当时开粥店的不仅是爷爷一个人,还有好多无锡亲戚在上海开粥店和其他店铺。父亲与爷爷的关系不睦,以致很小的时候就外出了。家里人都不知道去向。都以为“中毛”(姑妈、父亲、表叔三姐弟是幼年的玩伴,被依次称呼为大毛、中毛、小毛)不在了。直到四九年后某一天,无锡老家梨花庄公家派人来,在奶奶家门口挂上的“军属光荣”的牌匾,并在春节送来丰盛的年货,家里这才知道父亲是去参军了。
据阿荣姐介绍,姑妈是有福分的。她没有收入来源,完全靠阿忠哥。住在阿忠家,嫂子又贤惠,生活无忧,身体除了有一点血压高外,几乎没有什么病,生活相当有规律。八十岁的人了,愿意看韩国剧。雷打不动,就在我跟表姐、表嫂子围绕着老人唠嗑的当口,老人下意识地看一下表,“该开电视了!”那份悠然和闲适叫人真是很欣慰。她看上去跟十几年前见到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14年没有见面,姑妈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当下决定要我住下。住是有地方住,凭表兄宽大的住处,全家都来住也住得下,可我这趟行程是很紧张的。当天还要赶到无锡去见堂兄。
听说我不住下,而且还要马上走,姑妈流露出不舍得的表情,与母亲时常流露出的恋恋不舍的表情是一样的。老人一直把我送出家门,送到楼下,又一直送到小区大门口,最后目送我登上公共机车……

 
旅行散记(7)——精致生活
2006-11-10 23:14
 
过去编副刊时,编过一篇流沙写的文章《精致生活》,大意是说一位老知识分子,在文革期间被下放到偏远的乡村,尽管生活环境变化了,但他原先的生活习惯,比如刷牙、洗脚等等,并没有因为生活环境的突变而改变,也因此受到了当地人的讥笑。这次南方之行,深刻地感受到了南方人的精明,以及他们对生活的那份精致的追求。
先说在南京姑妈家短暂的停留。我到的时候是七点左右,也就是正常情况下周六家人吃早点的时刻。姑妈得知我没有吃早点,马上张罗着为我忙活。她在几乎一尘不染的厨房找了一下,然后很抱歉地对我说,不知道我这么早来,厨房里没有什么准备,就简单地下个面吃吧!我要自己动手,姑妈却叫我坐着别动,她要为十多年没有见面的侄儿亲手做一碗面。我坐在与厨房相连的客厅的椅子上,看姑妈为我准备早点。只见她取出两只鸡蛋,一小束细细的面条,拧开煤气灶,蓝色的火焰上放一只小巧的钢精锅,添上大约一碗水,盖好,不一会水开了,下面,打鸡蛋,又到前面阳台上取来一小把跟韭菜差不多粗细的香葱,切成细细的末,起锅的时候,葱末、盐、味精撒在面上,又滴上几滴麻油,盛碗,端到我的面前。整个过程只有不到十分钟。果然与平时在家吃的不一样,很快碗就见了底,姑妈慈爱地在边上看我津津有味地吃完。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嫂嫂、荣姐在厨房为我准备午餐。姑妈把刚才嫂嫂买回来的一把茼蒿模样的菜提过来,说是叫芦蒿。跟荣姐一起边跟我聊天,边择菜,这种菜跟茼蒿不太一样的是,他们很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择,也就是把细细的茎秆和叶子仔细地分开,而不是像北方的茼蒿那样一大把一起放在水中冲洗。择完后,叶子统统不要,装入刚才那个塑料袋里,吃的方法也与茼蒿那种连茎带叶一起吃不同,而是只吃茎秆。一大把菜经过精心挑、择,最后炒出来只有一小碗。吃起来味道也不同。吃的时候,姑妈一个劲地往我跟前的接碟里夹,我还是疑惑,这菜到底为何赢得南京市民的青睐,后来,在往火车站去的路上,在一个地方,赫然挂着“XX第七届芦蒿文化节”,这才对这种其貌不扬的菜蔬有了全新的印象,也后悔吃的时候没有好好品味。据说,在南京地区,不同的地方产的芦蒿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加上精细的制作方法,还是让外人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当天晚上,乘T717次城际列车赶往祖籍地无锡,7点28分上车。列车充分地体现了江南人的精细和精致。列车内相当洁净,乘坐的人不多,但所有的座位都是满满的,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种每天隔几乎一小时就发一班,类似城市公交车的城际列车可能会出现的空座。
与别的列车不同的是,这种车在每一节车厢中部中点位置,通道两边各有两排两张可以折叠的小桌,而别的座位却没有。巧的是,我从南京到无锡,以及从无锡到上海坐的都是这趟列车,也都坐到了有这样小桌的座位。别的没有小桌的座位看上去稍显拥挤,但对瘦小精干的南方人来说恰到好处,坐在那些座位的乘客,安静地坐着,有的戴着耳机听音乐,有的情侣依偎在一起悄悄地说话。椅子是活动的,可以向后仰,也有不少外国人,没有北方列车的喧哗、喧闹,静静的,只有偶尔出现的呢喃吴语,以及车外轰鸣的轨道与车轮的声响。
对面座位上是两位年轻人,他们在说着“鸟语”,很可惜,这种语言我本来应该是能懂得的,只是自幼随父在北方长大,失去了学会这种语言的机会。中间一位大约二十几岁样子,染着时尚的黄头发的帅小伙,中途在常州下车,下车前,从容地把衣衫后的连体风衣帽取出来,随意地梳理一下长而不乱的黄毛,下车时,麻利地从行李架上取下一只小包拎在手上,轻快地向车门走去。另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商人模样的人,一上车便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包——顺便说一下,在南方旅行,很少有人携带大包小包地出行,大概得益于便捷的城际遇交通吧——里取出一个精巧的水杯,小一袋清茶,茶袋打开,撮一小把放在杯子里,冲上热水,清香立时弥漫在车厢里。到我下车的时候,他的茶已换过几次。
车很快,仅仅不到俩小时,20:40,列车停在一个车站,一看站牌,是常州,短暂的停留,很快又开动了。21:15,车在无锡停靠,佳佳侄身着便装,但头戴警察的帽盔,骑一摩托车早早地等在站外。
到无锡荣哥家,迎接我的是简单却丰盛的大闸蟹筵。荣哥、嫂嫂、佳佳、佳佳文静的准媳妇、我,五个人围坐在一张雕有各种吉祥造型的长方形的大桌边,面前只有两大盘螃蟹,每人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酒,不劝酒,随意吃酒,随意吃蟹。蟹虽没有海蟹石夹红的个头大,却也肥美,味道上乘,果然名不虚传。大概在北方或别的地方,很少有这种专门以一种食物招待客人的吧。吃蟹的方法大致与海蟹类似。
酒酣食饱,说不尽的亲情。上次来无锡,是陪同父亲一起来的,转眼也有近二十年了。也说起了乡下富有的乡亲,那些称呼我为叔叔、叔公的百万、千万富翁,还有,当年靠经营纸质纱管致富的表侄因赌博、吸毒消耗掉百万家产,一贫如洗。荣哥所在的无锡食品肉联厂改制,因参与竞争MBO(管理层买断股权)的资金一时凑不起来,他便失去了企业的股权,只挂一个副经理的头衔,每天上午到企业点个卯,拿每月几百元在家赋闲,做“马大嫂”。嫂嫂也不过千把元工资。尽管如此,他们的生活却一点看不出一般下岗职工家庭的局迫。用荣哥的话说,北方人的生活不怎么讲究,——潜台词是,你们可能比我们有钱,但你们未必会生活。此言确矣!考虑到我的旅途劳顿,嫂嫂为我单独准备了一大碗别有风味的羊肉汤,那滋味,久久在颊齿间留香。转眼是下半夜2点,虽然对夜猫子的我来说,这个时间不算太晚,但毕竟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想躺倒便睡,但嫂嫂还是建议我冲个淋浴再睡更解乏。
转眼是次日的凌晨,因要赶往下一站如皋,早早地起来,想趁他们都熟睡,悄悄地告别。但嫂嫂还是早早地起来给我准备早点。这早点简单也不简单。一杯奶,从微波炉里取出来,一只剥皮的肉粽子,一个方形的匣子,不知是何物,打开一看,是两只嫩嫩的鸡蛋,也是从微波炉里取出来,嫩嫩的蛋清,里面隐约是澄色的蛋黄,相当精致,宛若艺术品,不忍下箸。
继续上路。无论是乘客车从无锡到如皋,还是南通到无锡的豪华客车,或是乘火车去上海,一路所见,如在画中游,绿色的草坪、灌木修整整洁,铁道两边的建筑,虽然是乡村,也一律十分美丽,整齐,色彩缤纷,建筑之间多水景、建筑小品,飞驰的车厢外景致迅速地向后退去,朦朦胧胧的,好似一个刚刚浮现,又迅即消失的梦。这里全然没有青岛等北方城市铁路沿线、车站附近那般杂乱的建筑,随处可见的垃圾。两天后,从流亭机场出来,乘坐公交车走过的沧口街的一番破败的景致完全消除了几天来愉悦的心情。
——精致的生活,不在于多么富有,完全在于一种心态,一种生活习惯。精致的生活,使我们可以从纷乱、易于使人郁闷、不尽如人意的世间万事万物中获取一种淡定、从容的心境,同时获取一种生活的乐趣。

 
旅行散记(8)——南通见闻
2006-11-15 23:42 
 
那天在如皋办完事,想从如城乘长途客车直接回青岛。但吴老板盛情挽留,说上次跟马老师去也是来去匆匆,这次怎么说也得到南通去一趟。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了。
次日早上,7点刚过,正在担心吴老板会因为前一天晚上饮酒过量能不能起得来,虚掩的门推开了,一脸倦容的吴老板如约赶来。
开车的是小刘师傅。吴的兴致很高,丝毫看不出迟睡的疲劳。我可坚持不住,虽然昨晚我早早地离开了酒席,独自一人沿海洋路返回旅馆,但回旅馆后还是睡不着,看当地的电视节目到很晚。还为返程的机票跟上海的内侄做了沟通。所以车子一开动,眼皮就睁不开了。任由他们说什么——实际上他们说的什么本来就听不大懂——兀自一人在呼呼大睡。
车子在一个小店停了下来,哦,是吃早点。他们对早点还是很重视的。一小笼屉小笼包。每人一碗面。
继续上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到南通了。
吴老板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南通,他至少给四家单位送货。顺便是拜访。他的熟人很多,近11点的时候,车子沿着新开的世纪大道向东驶去,四下一片开阔地,不像城区,心里正疑惑,眼前出现一幢幻觉式的大厦,一组前低后高的建筑,突兀地从平地拔地而起。前面的低建筑是一圈二层的裙楼,后面一座扁扁的,后部是平的,正面看上去像是贴在背后的蓝色天幕上,极具想象力,车子转到楼的侧面,发觉是椭圆形。这里是新建的南通行政中枢——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四周相当开阔,楼很新,据说去年刚刚落成。进大楼也不像进青岛行政机关那样手续繁琐。吴老板跟楼后大约一百米远处的一位警卫说了句什么,也不似青岛市政府那样领什么证件,就径直地走到大楼跟前,随身带去的三大包纸箱子也没有开箱检验,以为还要有一道岗,却没有,一直走到一楼(前面看是地下),一扇电梯门开了,上了六楼。吴老板要见一位什么领导,我和小刘师傅在外边等候。办公室很敞亮,采光很好,一间办公室里有的三四人,有的五六人,也有的只有一人——那是领导单独的办公室。楼层不压抑,感觉很高,走廊采光也很好,连接东西两侧的是一个不算很大,但很亮堂的过厅。看得出来吴老板人缘很好,很多机关干部在跟他打招呼,有的留他吃饭,他谢绝了。
中午是南通的一位胡老板请客,照例是海吃胡喝一番。席间发生有趣的一事。服务生显然是新手,送上来胡老板要的四瓶啤酒(是当地产的一种中型瓶啤酒,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青岛啤酒),就不管了。谈得投机,气氛融洽,自然要多吃几杯酒。先前上的四瓶很快见了底,胡老板一个劲地招呼:“小蛾子,小蛾子!”,我纳闷,“小蛾子”是什么?是一道菜吗?闻声过来一位小青年,胡老板在训斥他,埋怨他上酒不及时,又是一连串的“小蛾子”,这才恍然:原来是在叫“小伙子”!语言的差异真是有趣。
下午吴老板还要办别的事,在他去办事的空挡,我问小刘,每次到南通来是不是都这样要办很多事,他说今天还算少的,他昨天就跑了一千多公里,前天刚从上海回来。
在下午将近四点左右,吴老板把我送到南通汽车站。挥手告别。
在一个宣传材料上看到一种说法,南通是长江口一带重要的交通枢纽,海陆运输发达。位于江苏省东南部、长江的出海口,东濒黄海、南临长江,与上海隔江而望,一衣带水,素有“江海门户”之称。于是就找来地图,看到连接南通与上海吴淞口有一条水上航线,心想,要是能在长江口乘坐江轮旅行,那该是多惬意啊。那一年从汉口顺流而下到上海的经历好象就在昨天。但是,咨询的结果令人失望,这条黄金水道并没有被利用起来,此航线因亏损,早就停航了。真是遗憾。就像青岛到上海,青岛到大连,到天津,甚至长江黄金水道,国内很多重要的、曾经给中国经济做出巨大贡献,给一代人带来便利,留下美好回忆的航线都停掉了。相比国内,韩国仁川到青岛的班轮却异常火暴。这一事实,真的值得国人好好反思,因为公路交通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显著的,由于人们的急功近利,置子孙后代的生存空间于不顾,任由滚滚江海空自流!南通,曾名通州,也就是交通便利的意思,尽管总的来说南通的公路交通很发达,铁路也刚刚开通惟一的到省城南京的定期班次,但是水上运输的不足,还是不能不让人感到遗憾。昨天晚上在如城看电视,电视台重播了前天央视在南通举办江苏省第十六届运动会闭幕式大型文艺晚会,晚会的背景资料介绍说,南通是一个体育之乡,很多国内知名体育健将都出身此地,近代史上国内第一座现代意义上的体育馆就建成于南通。南通体育发达,交通应该更发达。
南通城区中心地带绿化较好,有典雅的江南水乡韵味,但车站一带秩序混乱,车、人争道抢行,地上尘土飞扬,行人丢弃物遍地,公交车中间间隔时间很长。也有好的一点,比如,在街道边上时常会见到巨大的公益广告牌:“前方公共洗手间100米(加油站院内)”等等字样。
看看天色还早,就想到长江边上去看看,出得了车站,在车流滚滚的街道边等候过马路,却见对面一位头戴安全帽的人在朝我吆喝什么,以为那里在施工,要我赶紧离开所站立的地方,可车很多,过不去啊,正在焦急中,左右也出现了好几位吆喝的人,正在不知所措时,忽然见到了这些人身后都有一辆摩托车。顿时恍然,原来这些是类似青岛的“黑摩的”,正在招呼生意,不同于青岛偷着干的是,这里的“黑摩的”旁边,交通警察近在咫尺,却不闻不问。真是匪夷所思。这还不算,在街上走了不远,身边又停下了一辆面包车,门拉开了,一位中年人笑眯眯地拿出一件羊毛衫招揽生意,心生厌烦,打消了去看长江的念头,赶紧返回车站,登上去无锡的客车。
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对南通的印象也是肤浅的,没来得及去看看在南通工作的内侄推荐的南通知名景点,也没能去老城区看看。下次吧,有时间一定好好看看这座江海名城。
 

旅行散记(9)——这就是上海?
2006-11-24 23:28
 
到上海是夜里23点。进入上海境内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称欢迎来到上海云云,开始还莫名地激动了一番,一想,一路上到过的几乎所有城市,只要一进入该地境内,就立即会收到类似的短信。这网络真是太可怕了!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逍遥一番看来还真不行。
出站,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至少有近20年没有来了,看电视和别的渠道的图画,上海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广场上到处是游荡的旅人,席地而卧的人们(当然有简单的铺盖卷)比比皆是,地面纸片、食渣随处可见,灯光是灰暗的,街道是拥挤的,对面一座不知什么建筑被脚手架包围着。乱。
昨天晚上在如皋通过在上海工作的内侄预订了飞往青岛的机票,时间是明天中午,考虑到上班高峰可能的堵车,内侄建议我最好早上八点半到,而且由于是网上订的票,需要现场办理确认手续,加上内侄在浦东工作,现在赶过去也是急匆匆的,没有什么意义。而上海的其他亲戚,这个时刻去找也是不便。想了想,也罢,就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或是找个咖啡厅、网吧?还是直接乘地铁到虹桥机场附近?
但是到地铁售票处时,被告知,开往虹桥方向的地铁已没有车了。最早是明早5点半,看看此刻的时间是23点半,还有六个小时。在出地铁的地方,有一家旅馆,最低60元。就这五六个钟头,花费六十块啊?省省吧!
找出地图,正在端详,过来一位小姑娘,不是上海人,站定,看我,开口:
先生,你有手机吗?
干什么?
手机卡没钱了,借你的用用。
这玩意有借的吗?
刚打发走,又一中年人,笑嘻嘻地走来,手持硬币,指指破了口的牛仔裤,喏,漏了,少两块。少两块?跟我要吗?还有这样的事!唉,这就是上海?
对面有一家麦当劳,标明是24小时营业,进得厅堂,服务人员不冷不热,甚至连别的地方同类店铺装出来的笑脸都没有。不管它,要一杯咖啡。乖乖!怎么比无锡的贵啊!6元一杯。爱喝不喝。环顾一楼,不像有可以消磨一夜时光的地方,那就上二楼。二楼倒是清净,但服务员正在把所有的圆凳放到桌子上——打扫卫生。他倒没有驱逐我,也没有招呼,随便,他忙他的,那我只好低头喝咖啡,看一本什么书,打发时间。很快,那边要清扫到跟前了,还能安心坐下去?走吧!下得楼来,在楼梯口多了一块牌子——正在打扫卫生,二楼暂不营业。
得找个网吧。这里熟得不能再熟了。对面那一片大厦,原先是祖宅所在地,“八一三”,被小日本轰炸,夷为平地。上次来,是陪同父亲,还有伯父,一起在这里散步,回忆着家族和儿时曾经的往事。这里曾是他们幼年的乐园,苏州河是泛着清清的涟漪,下河游泳,捉小鱼小虾,不似后来这般肮脏、污臭。
但是,很令人失望,没有找到。四周黑洞洞的。
只好回到站前广场,找一个正对钟表楼的圆形石椅坐定,却被巡逻的警察、民兵(如果是民兵的话)赶走。继续流荡。
一位大姐正在与一位后生交谈,无意中听到了梗概。大姐有一间小旅馆,价格是五十,后生一直不开口,任由大姐唠叨,价格降到三十,后生还是没有开口。我动心了,实在太困倦,花三十块,睡一觉,恢复精力也值。先声明只是去看看。
过了两条车流量甚大的马路(到底是大上海,午夜时分还是车水马龙),还没到大姐随手指点的“对面就是”,一刻钟左右,走出了车站的范围,迎面是一个热闹的所在,灯火通明,一条流淌着脏水,遍地垃圾的小里弄,两旁散发着熟悉的气息:乡音、沪剧、生煎馒头、小笼包、菜肉馄饨、搓麻将、打牌的声响,不时有人向大姐打招呼。大姐频繁地回应,频频招手,得意洋洋:“招来两位”“招来两位”……那阵势,我俩俨然成她的猎物、战利品,顿觉好笑。
熟悉的小巷,熟悉的亭子间、阁楼,踏在陡陡的木制楼梯上,嘎嘎作响,楼道里弥漫着熟悉的煤球燃烧、霉变、马桶、豆油混合的气味。
小妹!小妹!来客人了!开房间!
应声出来一位有肥硕身材的年轻女子,睡眼惺忪地,懒懒地,手里的钥匙抖得稀里哗啦直响。
跟随在“小妹”后面,看看被打开的房间,只有两间,确切说,是一间,中间用五合板隔开,空调是公用的,一边一张床。被褥黑乎乎,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枕头也是黑黑的,莫说躺在上面睡觉,就是看都不想看。
后生立即向外走,还是不说话。
大姐跟在我俩后面,失落地数落:三十块还想住多好的房间啊,我不赚你们钞票!走出去很远,她还是尾随。在一个三岔口,我告辞,大姐继续纠缠后生:要不到那边去,五十块,条件好一些,显然是“关系单位”,一家看上去正规一点的旅店。后生不言语,摇头离开。
对不起了,大姐!真是想住在难得的亭子间里,感受曾经的乡韵,只是你那家当……
在街头徘徊一小时左右,最后被寒冷和极度疲倦逼进一间20层的简易旅馆,倒头便睡。
……
当然,从浦东、外滩、南京路、淮海路等处看,上海依然是中国城市的翘楚,车站一带的脏乱差,也并非上海一地存在。青岛的风光美丽,铁路沿线呢?从机场到市内的“沧口县”街道沿线呢?但这不是理由。
 

旅行散记(10)——从指尖上起飞
2006-11-28 00:05
 
因吴老板盛情邀请我去南通,原先第二天乘直达青岛客车的计划只好取消。从吴老板的宴会上返回旅馆,想怎样回青岛更合适。虽说从南通转道无锡乘火车回青岛是最佳选择,但好象有一只手牵引着我,不知不觉地选择了跟在上海工作的内侄林取得联系,通过他预订次日返回青岛的航班。
所有的一切,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所有事情都是通过短信完成的。
先是询价。林回复说有低价航班,199元。有点不相信是真的。不知道吴老板在南通会有什么安排,迟迟不敢确定班次。
从南通到无锡,下车后在一家小酒吧里跟林继续联系。大约六七个回合,最终确定时间,但199元的已经没有,只有270元的。也行。他也没有到机场,一切通过网络,网上预订,通过信用卡支付费用。没有一句话。通知我离起飞前俩小时赶到机场,到柜台上凭身份证取票即可。说得是明白,还是忐忑。
在可以望得见火车站广场的20层小旅馆里,生怕睡过了头。早早地起来,早早地赶到地铁(轻轨),不到一小时,在距离虹桥最近的延安中路车站下车,转乘最便利的公交车,一元,半小时左右在动物园换另一路车,直接开到候机楼门口,真是便利!
找到取机票的窗口,原来是春秋航空。
跟一个月前从青岛飞北京的不安相比,这趟感到从容了许多,尽管机舱里乘客满满当当,尽管快到青岛时遇到气流飞机晃动得厉害。
很快就见到了海岸线。
隔了几天,央视二套午间的“财富故事会”栏目介绍了引领中国民航低价航班风暴的主角——上海春秋国旅董事长王正华,看他的创业故事,听他讲述实行低价航班,别有一番感受。印象最深的是,温州首航,一切都就绪,当地市政府把此事当作很大的事件,但王正华放弃了,他自己也损失了十万块,原因是起飞的例行安检发现一道不起眼的缝隙,虽在合理的范围内,有经验的机长也认为再飞几趟也没有问题,但王正华还是放弃了这趟航班。他想博得世人对他重视安全的首肯和认可,但却不被理解,至今温州人对当年的尴尬还耿耿于怀——市长和市政府太没有面子了。
 

旅行散记(11)——做个行者又何妨
2006-12-08 23:09 

K176次列车从四方站开动了。
手里好几本书稿急需审校。好在买的靠窗户的座位,正好边走边读。即使没有任务的压力,出行通常情况也得带本杂志什么的打发时间。
带的稿子是阿占的《青岛蓝调》。是精编。
因对四方车站不熟悉,提前赶到车站——像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异乡小城的小站。上次路过这里,至少有二十年了。
落座后,因没有什么别的行李,也不必如别的旅客一样张罗着抢占行李架安放东西。我只需悠闲地脱下外套,挂在衣帽钩上,随身带的小包塞在右边靠窗处,不占地方,取出橘子、水、鸡蛋、饼干——这就是外出通常带的基本食物。从包里取出稿子,念叨一句:阿占,咱一起开始旅行喽!顾不上与邻座搭讪,自顾自地进入了阿占构建的世界。给阿占发短信:有你的书作伴,甚是愉悦……
很快离开了城市。很快见到了原野。时速上百公里,景物迅速地后退。
窗外有张望,有羡慕,有茫然,有数不清的彷徨。
窗外是翠绿,是苍凉,是惬意,是飞翔的思绪。
就那么窄窄的一条铁轨,车身也就不过并排坐六七个人,竟然将此间与彼处隔离开来。尽管车内的人试图在感知、欣赏外面的景物中融合这种隔阂,往往得到的是徒劳和失望。
飞驰的尽管算不上豪华列车里的旅客或许还有抱怨但事实上已是相当舒适的特快列车,特快列车里吃着美食、喝着啤酒白酒饮料吃着果类聊着布什查韦斯利特维年科诅咒着该死的暖冬的不太够中产阶级但做一回人上人绰绰有余的乘客,车内的人或许在享受安逸富足,有的人在哼哼唧唧地品着小酒,身边偎依着的说不定是小蜜或是姘夫,有的人闭目养神或许在盘算着这一趟下来抛去路费和各项费用能赚多少,还有时尚的白领支撑着二郎腿做平台忘我地玩弄笔记本电脑或玩电子游戏,.....虽然他们享受着温暖如春的空调,但他们呼吸的却是污浊不堪,远远比不上外面大自然的清新空气。他们与外面在路基桥下扳道或整理路基的铁路工人或民工无关,他们与忙完了秋收但仍在为来年的收成忧心忡忡正在抗旱水利工程工地上的农民无关。谁还会记得刚刚过去的时间,谁还会记得刚刚掠过去的是哪一根枕木道岔?
前方到站淄博……
响起了一片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的声响。
这才注意到对面准备下车的人,中间是一位海军上校,恍惚记得路上对忙碌的我投来几次诧异探询的目光,但是我没有给他机会。
到淄博?主动打破“僵局”。
上校点点头。注意到左胸上有个类似过去国民党军官的阶级牌牌。
这是军功章。憨厚的上校的回答消除了疑问。
哦,功臣!
简单的对话中得知,上校在青岛服役,有个上大学的儿子。小我三岁。于是遐想,假如有一部科学家设想中的时空穿梭机,返回现时刚刚过去的时间空间,还能复原刚才的一切吗?人们会改变一下思路和作为,去拥抱一下窗外的人们吗?外面的农人工人会不会进来也分享一下里面的快意?我和上校也能像十多年以前另一位在火车上认识她到青岛后我陪同她到湛山寺张开双手“采气”后来去了美国开了气功门诊的想复员但有关机构不知道该按什么待遇对待实际年龄与心理年龄差别很大的女上校一样相谈甚欢,排遣旅途的单调孤独?
想起了近期媒体炒作的国内某城市的某些怀有不明动机的被疑虑为神经有毛病的人在发起的拥抱陌生人运动,感到这种“拥抱”在实施中事实上会遭遇抵制。这既出于人的天然的人际交往距离感或曰动物天然的领地观念(我家楼下的猫们还有很强的国籍领土意识呢!),也出于长久的漠然的人际关系的延宕。
但是,令国人尴尬的是,在火车上,在飞机上,在长途客车或公交车上,在一切公共场所,人们的这种天然的隐私权却往往得不到重视。
你必须忍耐,不管你是白领还是SOHO或是商务精英也不管是学生还是教师什么的,你困了,倦了,疲劳了,你的脑袋就得乖乖地自觉不自觉地靠向身边的人,不管他或她在你睡觉之前对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厌烦还是鄙夷或是惟恐避之不及,虽然你怀有戒心担心有人会在你进入梦乡时乘虚而入或沾你的便宜,你把值钱的东西悄悄地放在身上什么隐秘的部位,然后不得不接受被冒犯,也不得不冒犯别人,甚至顾不上忌讳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在盈尺见方的小“桌子”上不自觉地抢占“地盘”,脱下皮鞋旅游鞋球鞋丈人鞋,你再也不必顾忌顾虑什么病菌脚臭口臭烟气酒气,不必顾忌顾虑端庄的憨厚的大大咧咧的色迷迷的,你总是无法回避。
真是匪夷所思,面对冒犯你的陌生人,人们何以能够如此宽容容忍,何以能够如此和谐相处,何以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彬彬有礼,在狭小的空间里,国人似乎都变成了君子国的子民。由此奢想,何不把泱泱大国分为如列车车厢、飞机经济舱、轮船三四等舱、长途客车一般大小的上万个国度,想必就不会有种种令人想起来就烦躁的种种不快了罢!
可惜只有十几个小时。此行系为任老一部书的事情专程赴京。行程紧张,只有一天时间。上午11点半从青岛发车,当晚17时48分到京。请任老夫人预订当夜返程票,在车站任夫人请吃牛肉面,办完要办的事情,在车站对面的恒基商城里瞎逛了仨小时,随即乘T26次特快列车回来。次日早六点四十分就回来了。来去匆匆,一共20个小时,路上就十六七个小时。辛苦,可挺有趣。
做了一回黄粱梦。
真愿意这梦就这么做下去。
做个行者又何妨。

原载 作者个人博客(已不存,曾点击逾300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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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阿杰丨旅行散记(6-11)》 发布于20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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