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鸿丨雾宫 - 世说文丛

何美鸿丨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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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是某种喻示,记录它,只是为自己解构梦境,以期更清晰地观照自我,内求自我。
起先,我只是坐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里。梦的场景与现实总是反的,梦里的沙发靠着东面的墙壁。我的一位已故的亲戚和他的兄长来到我家里,怂恿我去遥远的一个地方游玩。
现实里我不太喜欢我的这位没有血缘的亲戚。梦里我也并不知道他已过世。
两个人轮番游说。我极不愿答应他们的请求,但又不知如何拒绝。事实上,他们说的那个远方,我也想前往,但只是想独行。磨蹭良久,我不得已跟着他们走出屋外。
或许是因为白昼做的梦,梦里的场景也是在青天白日。不一会,我们来到一个飘着白色雾霭的宫阙门前。
雾并不浓厚,只是飘在我的腰际,也飘在前面那座坐北朝南的宫阙的半中央。其他的物景清晰可见。我仿佛置身一场仙境里。
我不由自主走进宫阙,发现正门内横陈着一张白色的大床,一名男子和他的三个咿呀学语的孩子正躺在床上。我惊喜地发现,那名男子是我正朝思暮念的人。
我走到床沿边蹲下。我按捺住激动的心跳,好想拥抱他。多少年来梦境里的欢乐常常就源于这因相思而终相遇的短暂几秒。
他的身体被他的三个咿呀学语的孩子羁绊着,他再不会离开。思念似让我在这场意外的邂逅里占据着情感的主动权。
可理智让我克制住了对他俯身拥抱。即便一场梦里,我仍想到了克制。我想起我的亲戚还在宫阙外。我得先支开他们。——他们一开始在梦境里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羁绊我与自己所思人的相遇。
于是我走出宫阙,撒谎说,我答应去游玩,其实我的机票之前都已经订好了,你们先过去,我们待会到机场会合。
我的那位亲戚和他兄长果然信了。我留了心,亲眼看着他们顺着旁边一个陡坡走下去,然后远离了。我终于把他们甩了。
我转身重新走进那宫阙。
我以为这转瞬的工夫一切都完好地在那里。然而只是转身的工夫,宫阙里忽然平添出一条沟堑。
我梦里的意识反应得迅速。我知道要再见这位让我朝思暮念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捷了。于是我跨过了那道沟堑,很快重新看见了一敞开着房子里的一张大床,这会床上咿呀学语的孩子有四五个了,旁边一老妇人一手端汤碗一手持调羹在喂养照看这些孩子。
我思念的人已不在这里。
我离开这间房子,沿着北面继续找。不一会又发现了一间房子,仍是四五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在床上兀自爬着。旁边一对陌生男女或许是孩子的父母,正不知为着什么事吵架。那男的还戴着口罩。尽管戴着口罩,仍可见他面容的英俊。
我站在旁边望着他,觉得他有些面熟,但全然想不起是谁。他发现我望向他,戴着口罩的脸有意撇过去,似乎不想让我看见,不想让我参透他柴米油盐的凡常生活。
原来那外观华美缥缈的宫阙之下,掩着的都是普通家庭的琐碎细故。
他,不是我要寻的那个人——或许,他本就是换成了陌生面孔的我开始要寻的那个朝思暮念的人?
我转过身离开那座宫阙。因为对与那个朝思暮念的人的再次相遇并未抱太多希望,内心也就没有太多怅惘。也或许因为,一开始我就参透了这样的无果;或许因为,我下意识里更着重的只是自己的一场心历。
其实梦境到此仍在继续。我走出那宫阙,忽不知从哪冒出来三个地痞一样的男人,追缠着想要我的联系方式。等我终于甩开他们,梦才终于结束了。
——梦里梦外,我都试图在摆脱着某种心的羁绊,好让自己有着散漫的自由;而又下意识地寻求着一份心的牵绊,让这份散漫自由有个归属和皈依。于是,心魂一直这样兜兜又转转;那个相思的梦中人,一直这样若明又若昧,若现又若隐。

原载美鸿文学
2025.5.26 00:01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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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何美鸿丨雾宫》 发布于2025-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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