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胜泰丨永难忘却的点滴往事 - 世说文丛

吴胜泰丨永难忘却的点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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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11岁在圣功女中读初一的大姐向爸妈报告:今天校长带着游行队伍打着太阳旗在大街上高呼:大日本帝国万岁!同学们却齐喊大日本帝国万罪!校长愣是没听出来!哈哈哈!一个SUI字,一个ZUI字,国人都分不清,何况小日本?

1962年我沧口银行信贷股同事黄某某,爹妈是东海老抗日根据地的抗日英模,他不满18岁就骑着高头大马,胸戴大红花参加革命,进城后在银行工作,看见党员开会没叫他参加,勃然大怒,质问领导:我爹妈的党龄比我年龄都大,我是党的儿子,天生的红小鬼,难道我不是共产党吗?他写字一溜歪斜,潦草的向左面倒去,像一片荒草。极难辨认。三面红旗万岁导致大饥荒,让他无法忍受。为度饥荒,单位食堂发明了人造肉供给员工,众人除了赞美就是沉默,唯独他到处骂,一口东海腔,带着口头语:什么X养的人造肉!GCD净熊人(骗人),顶个屁用?!后来他竟被开除公职光荣遣返回到他“革命”前的发祥地当了农民。

与我同庚的著名画家窦世魁先生曾与我在台东银行共事九年,他干储蓄宣传,我当信贷员,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说:我画了三十多年画,我就是画画专家!什么叫专家?专家就是多年从事某种专业的人!你若是卖了三十多年嘎啦(蛤蜊),你就是卖嘎啦的专家!这一名言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的球友戚文灏年轻时与我共同创造了一句人生格言:适当地吹牛可以增强自信心,过分的谦虚就等于虚伪。这句格言流传甚广,但人们并不知道典出何籍。现在我来告诉大家。我的婚前好友,也是志同道合的球友四人,常在中山路30号郑福钧家喝茶聊天、交流读书心得。除了老吴头、老戚头和郑福钧(绰号“小豆腐”)之外,还有一个同龄人张宗贤(绰号“破头”)。为什么都叫他破头呢?因为他曾经在球场上磕破了头,纱布缠头还不下战场,得此爱称人人皆知。他在登州路外贸抽纱厂工作,后来还当了厂长。我们共同推敲格言的关键词就是“适当”和“过分”这两个词。认为假如你吹牛不适当,就令人生厌,不太令人信服,容易混上个“牛X鼓子”的外号;如果谦虚不过分,那就近乎心地善良的谦谦君子了!自2009年5月28日老戚头66岁先往生之后,“小豆腐”和张宗贤也陆续追去。现在我把这些内幕说出来,与仍然在世的知音们共享。

1960年3月,作为临沂地区一名乡村小学教师,我奉命调入济南山东体育学院运动系球类班足球队。时年不满18周岁。三面红旗万岁的后果刚刚显露。运动员的伙食标准开始定量供给。足球运动员作为重体力劳动者,国家规定月供粮食54斤,当时居民月供粮食27斤。1958年,在一派形势大好不是小好的报喜声中,山东体育学院挂牌正式成立。下辖两个系,体育系是将山东师范学院的体育系整建制地编入山东体育学院,运动系就是由原山东体育训练班的专业运动员组成的。体育系原本就是有一定文化基础考入的中专以上的学生,国家原本就打算培养的体育教师或体育工作人才,运动系是原来体训班的班底,不同项目吸收不同的人才,运动员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只要运动成绩突出,文化水平高低不在话下。那时候运动系各队分别居住管理,但大本营就在文化东路山东体育场内,运动员吃饭在马路对面的柴油机厂职工食堂搭伙。每到饭点,各队集合唱着歌去吃饭,饭后自由活动。记得在宿舍大楼里,分别住着不同的队伍,除了与球类班的人接触较多之外,还有田径班、武术射箭举重摔跤综合班,但是记不得摩托车班和马术班住在哪里,因为刚刚由体训班变成运动系,所以教练员和运动员的人事变动比较频繁,各项规章制度也在不断的完善当中,新人不断的调入,试训的淘汰率很高。有一天吃饭列队经过大门口,调皮鬼守门员肖杰指着门口一排赶马车的壮汉说,这是新调来的运动员!队友们莫名惊诧地问:哪个队的?肖杰故弄玄虚地拍拍脑袋说,大概是要建立象棋队了!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为了加强运动员的思想教育,运动系的柳运忠主任经常给我们上大课,球类班的男女篮球,排球和足球队、乒乓球队和羽毛球队等,都在宿舍楼下的小广场上列队听训,柳运忠是烟台人,一口烟台腔,他开口常讲的一句话就是:意大利有一位著名的教育家比利钮思说过一句名言,他说青年时代,是最危险的时代,因此,必须好好地规矩自己的言行!必须高度重视青年人的政治修养!当时的历史背景是大跃进人民公社和大炼钢铁的极“左”路线造成的大饥荒刚刚开始,省委书记谭启龙调往外地,安徽的省委书记曾希圣来山东主政,在突出政治、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伟大理论指导下,各大专院校普遍加强了政治学习,运动系还经常组织听英模报告。记得我们还参加南郊宾馆建设的义务劳动,还去齐河县张博士村保三秋的支农劳动,那么柳运忠多次向我们施教的一个主题,就是认真学习国家主席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这本书,并反复强调要重点做党的驯服工具,因为学员们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他就十分形象地告诫大家:怎么样才能做好党的驯服工具呢?就是党要把你当成一条板凳坐坐,你就必须变成一条板凳让党坐坐。这个板凳论在队员中引起巨大反响和兴趣,反复学习讨论,深入人心,也影响我们这一代人的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回想那比喻再形象和生动不过了,为此,我也和大家一样,从当一个板凳开始,度过了危险的青年时代,进而度过了危险的中年时代,平安地退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六十多年前中山路30号郑福钧家就是我们几个要好的球友聚会喝茶的沙龙,他家住二楼北侧,对面住着人民医院大内科主任殷学熙一家。我们在临中山路大街喝茶聊天的阳台是封闭的。除了老戚头、老吴头,小豆腐和破头张宗贤之外,也有不少人偶然参与,例如秦洪德,许太和,沈保立和住在楼上的王有文等人。这帮人的主要活动内容是去太平路小学操场踢足球。有时也去汇泉广场踢球,人交公司的郝文生和张世友还有外贸蜂蜜厂的隋辉隋小四也常去。那时候太平路小学操场是一个自由广场,东南角有一个篮球架子,常看到岛城著名武术家张铭荣带一帮人在那里切磋武术,西北两个大门不设防,可以自由出入。我们去时,视人数多少决定运动量,一般情况下,大家在一起传传球,颠颠球,有时也抢抢圈或踢个小场,那时候还没有出现网式足球,但是凭我们这帮子人的球性,让足球不落地是轻而易举的事!一般运动两个多小时,不是去玉生池泡澡,就是去沙龙喝茶。
由足球建立起来的友谊是地久天长的,那时候岛城著名的球星大都互相认识,为稻粮谋生而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每周公休一天就成了最好的交流机会。在那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历史时期,青年人的基本工资大都是月薪三十多元,号称“五八二”,也就是1958年参加革命的二级工,机关事业单位的行政25级,月薪35.5元,大家都唱“米嗖嗖”,大家都穷,没有指望,也不攀比,只能认命。那时候各单位工会都向员工每月发两张澡票,票面价值两毛二分钱,国营的天德堂、玉生池、建新池随便去,一次一张票,各人掏各人的。这便是我们休闲的最好的去处。常常踢完了球就结伙去德县路的玉生池洗浴,于是认识了该堂的搓澡师傅,我们都叫他王玉生,泡透了之后再叫他一搓,最后那噼里啪啦一顿敲打,轻重缓急还带着节奏,那叫一个舒坦没有比了!王玉生给我们搓澡还边搓边啦呱,天南地北十分有趣。
改开之后,大家的生活逐渐变好了,运动之后也偶尔去明水路隋小四家聚餐,隋妈妈都说她是南开大学毕业,为人极其和善,我们都称她教授,有时还在餐后打扑克,一点也不拘束,成了我们的俱乐部。后来我们这个沙龙里走出来的球友,不少人都成了青岛元老足球队的一员,例如老戚头,老吴头,小豆腐,秦洪德,郝文玉郝文生弟兄等等。我们都随元老足球队出访了德国,交了朋友,开了眼界,活跃了身心!
沙龙聊天,无所不包,在那突出政治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年代,人人身上都背着自己看不到但却决定自己命运的档案袋。最让人无语的是那天铸的家庭出身一栏。球友们几乎没有一个是令人艳羡的贫下中农出身,羞于出口的“小豆腐”是资本家出身,许太和是平度许家大户扫地出门的地主出身,最好的也就是职员出身,政治前途普遍渺茫。聊到无奈处,我们忽然来了灵感,搬出来了大先生鲁迅的革命理论,难道你们不能把自己卑微的出身前面高高挂上一个响亮的护身符吗?为什么不可以叫革命的资本家?为什么不可以叫革命的地主?这就是那个年代人们的生存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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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起:戚文灏、王大头、王家樑、王大运、隋辉(隋小四)、范广勋
中排左起:王黎、曲连科、李恕石、杨昌、宋福绥、郭承文、王吉利、王景路
后排左起:孙长海、郑福钧、张循纪、潘月岱、张道奎、周维民、张宗贤

f1521626701058.jpg年轻时的好友戚文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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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吴胜泰丨永难忘却的点滴往事》 发布于202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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