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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萌之丨沈从文小说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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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网上走红电影《边城》。有几个文友发来微信问我对沈从文小说有什么看法。
以下文字是我的答复。

电影《边城》是根据沈从文的同名中篇小说改编的。
沈从文被誉为“中国乡土文学之父”。这个评价是实事求是的。
但沈从文开创的乡土文学若何?就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这里只能点到为止。
从沈从文的《边城》可以看出,这部小说里的人物、故事、湘西风貌,都是被作者诗意化的世外桃源。但是这种世外桃源仅是沈从文眼中的价值判断与审美判断,并非真实的中国农村生活。
我不太喜欢《边城》这篇小说。《边城》将湘西诗意化成世外桃源的写法是不真实的。也说明作者对中国农村、中国农民缺乏深入的认识。
我认为写中国农村、中国农民小说的作者,需要具备起码的素质,就是批判意识。否则既看不明白中国农村;也看不明白中国农民;更搞不好乡土文学创作。
缺乏批判眼光的沈从文仅凭着朴素的湘西乡土情结创作《边城》,把那个落后的、贫穷的、闭塞的湘西变成了诗情画意的世外桃源。就像1950年代的陕西长安县农村,除了落后、贫穷、愚昧外,几乎一无所有。但在柳青的小说中变成了集体化道路上战天斗地、凯歌阵阵、硕果累累。
如果说柳青的小说是带着先入为主的价值判断,把黑的说成白的,把落后说成是先进,把经济贫穷说成是精神富有。那么,沈从文把落后、贫穷、闭塞的湘西描绘成风光无限的世外桃源,则是沈从文骨子里的那种朴素的、原始的湘西情结思想作祟了。这种“作祟”说明沈从文驾驭小说创作中既没有宏观上的文化视角审视湘西农村与人物;也没有入木三分的眼力洞察微观上的湘西人物。
沈从文在文学创作中出现的这种思想局限,归因于他对始于1840年的西风东渐是隔膜的。沈从文缺少新文化、新观念、新思想认识他笔下的中国农村、中国农民。所以他不可能像鲁迅那样用批判的眼光指出中国农民的落后与愚昧;不可能用同情的意识、悲悯的情怀、怆然的无奈描述中国农民的苦难命运。
可以看出,沈从文在既没有看明白中国文化,也没有看明白中国社会、更没有看明白中国人中,仅凭质朴的恋乡情感、简单的审美意识描绘他钟情的湘西社会风貌与土生土长的人物。所以沈从文小说流于浅淡也是必然的了。
这一点犹如当代作家柳青把荒唐的农村折腾讴歌成威武雄壮的“创业史”!毋宁说,他们都是一样的“看不明白”。
但是“看不明白”却是作家的致命弱点。这个致命弱点决定了沈从文小说与鲁迅的小说,不在一个档次上。鲁迅小说中的阿Q是中国现代小说中成功的文学形象;也是整个中国文学中堪称典范的不朽形象。
遗憾的是,沈从文、柳青,都是在“看不明白”中、心安理得地留下了让后人感叹他们作品中那些明显的缺陷、实质上是浪费了作者的文学才情。究其原因是,沈从文的追随者汪曾祺当年在武汉大学演讲中回答学生提问所说的那句“小说最重要的是思想”。道出了驾驭小说创作的主导力量是思想。纵观沈从文的全部作品,看不出他是个具有卓越思想的作家。他不具备鲁迅那种透视人性的眼力与头脑,也没有鲁迅那种居高临下俯视中国社会的气魄与襟怀。沈从文思想的寡淡,使其小说浅淡中不可能具有震撼人心的吸引力!
很容易看出,沈从文小说中的故事缺乏社会的深度;人物缺乏人性的复杂。
通过《边城》可以肯定,沈从文并不清楚爱情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理性不在场的、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情感现象”,所以沈从文笔下的爱情流于庸俗中的平淡无奇,既不感人,也不动人,更不发人深省。沈从文也不清楚人性是个善恶较量、神魔对峙中变化莫测、扑朔迷离的“遥深宇宙”。
小说创作的难度不在讲故事,而是塑造人物描绘这个复杂多变的“遥深宇宙”太难了!
所以沈从文笔下的爱情并不体现爱情的根本特性。他笔下的人物也缺乏人性意义上的丰满。
《边城》里既没有《雷雨》中繁漪那种血肉丰满、个性突出的人物形象;也没有《阿Q正传》中阿Q那种唯中国才有的国民性的典型代表。
像“我祖上阔多了,你算什么东西!”这种个性与国民性共同勃发的光彩语言,沈从文小说里是没有的。
通俗点说,小说就是讲故事。但是小说讲故事非同剧场里说大鼓书的讲故事;小说讲故事必须用文化、历史、社会、人物共同营造出审美趣味与审美思想给读者以审美享受。
但是思想平凡的沈从文,无法在他的小说中提供读者期盼的精神愉悦与不可或缺的思想启示。
他笔下的那些似乎不无诗意的田园风光,都是沈从文在既无文化内涵,也无时代特征、更无历史意义的创作意识中,一厢情愿地刻意出来的苍白文字,无法衬托他笔下的社会与人物。
小说的核心是人物,是“这一个”的人,是人性意义上的人。
如果说“这一个”人的个性是独一无二;那么,人性意义上的人,则是类似于“情感是条无序的河流”般无法定位的天性了。
由于沈从文天生就不具备批判意识,这就决定了他的小说中的思想力量是淡薄的;他笔下的乡土文学也因此流于浅淡的审美意识中缺乏精神内涵。
很多人翻出《边城》,如获至宝般地品味沈从文笔下的湘西风情与翠翠情窦未开的朦胧爱情,这无可厚非。何况就在昨天,不是几亿人对赵本山的小品趋之若鹜?但是几亿人的欣赏热忱也无法掩盖赵本山小品出洋相的本质。
乡土小说这个概念是中国文人杜撰的概念,其实并无普世价值。将内容是描写乡村的小说谓之曰乡土文学,这在文学上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在文学理论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学术意义。
有的小说既有城市的生活气息,又有乡村的田野风光。难道能说这是“城市乡村小说”吗?
但是沈从文小说在缺少社会意义上的悲欢离合中出现的那种闲适的文学情调与恬淡的艺术风格,也不失为一种流派。汪曾祺不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沈从文加盟于这个流派受到一些读者的欢迎?
以上所述虽然批评了沈从文小说,却并非否定沈从文、汪曾祺一路走来的这个流派的文学价值。毕竟这个民族的审美欣赏不是八个样板戏时代那种僵化的齐步走了。
人们既钟情于阳春白雪,又热忱于下里巴人。
何况在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粉墨登场的时代里,那个不世出的音乐天才李文迪被社死而流落他乡。
所以,这个民族目前的文学艺术欣赏水平,比八个样板戏时代也高不到哪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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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祁萌之丨沈从文小说印象》 发布于202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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