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帝丨选美评委——一位老广电人的自述 - 世说文丛

杜帝丨选美评委——一位老广电人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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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见到一个纪录片,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也是差不多的场景。
当评委,刻骨铭心啊!
开始时莫名其妙,有些惶恐,我凭什么?一个年轻的小记者,虽然发表过一些文章,但能力和资历都有限啊!
记得宣传部的人答复说,我们当然讨论过评委名单,至于你嘛,也是媒体名人,那些专家学者发表作品的很少,各界平衡,就这么着吧。
这是八几年的事儿?好像当时全国的形势乍暖还寒,既热火朝天,又懵懵懂懂。
这时候发起的青岛模特大赛,不知道算不算创新,但应该说不容易。
我们来自各行各业的所谓专家学者,在评委席上评头论足,比比划划,指点江山。
可能评委的名单在报纸公布了,或者电视播出了刚开始的活动场面,我突然就接到了很多电话。
祝贺你,你是评委太好了,那个某某某,几号,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
喂,我是你哥哥的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求你网开一面啊!那个个子矮的,某某某,帮忙吧!……
记者你好,我们信任你!多少美女,有水平的,都被关系给祸害了。你们一定要主持正义……
电话五花八门,我思忖,即便评上了能怎样,不是什么职称职务,国家更不会发钱,他们是不是太讲虚名了?其实我们所谓评委,程序而已,走过场。
开办一来我一直不是很重视。
不料,电话越来越多。
文联的老主席来电话,听说你是评委?那就行了,咱长话短说,我一个莱州老乡,掖县嘛,人家县领导亲自嘱咐,副书记的千金,一直爱好文艺,终于挤进了大赛,不拿名次说不过去啊!
北海舰队的一位领导也来电话了,我不知道刚通过关系安装的家庭电话,号码怎么就到了领导手里。
你们广电局的领导是我老部下,咱们开门见山,我说的这个姑娘啊,非常漂亮,关键是素质高。啊,名字,号码,你最好都记下,起码给她个前几名,千万别埋没人才…… 
哇啦哇啦,哼哼哈哈,姓甚名谁,恍恍惚惚,我有些战战兢兢。
连我小学老师都来了电话,说是区教育局的领导,也是亲属关系,一定帮忙。
一个搞企业的老板直接提到钱的事儿,说事后一定重谢。
电视台的同事也找上门了,是我们技术部的,他说已经跟摄像和转播讲好了,画面和镜头你都别管,你只是打分照顾,算顺水推舟吧,但人家家属还是会答谢的。
对天发誓,我第一次被社会上这么重视,第一次接到这么多领导的电话,还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的电话,聪明人真多,暗示或明说,利诱或威胁,都是为了那些参赛的年轻美女们。
我经常在接电话时出汗,没上过台面的小人物,很不适应,小庙的神,哪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啊。
这次比赛,说是模特,其实就是在选美,选美表面上不敢搞,好像有资本主义嫌疑,模特毕竟服装业还离不开,商业和广告业务也需要,似乎名正言顺。
我想来思去,不是小事,这么多人来说情,事关重大。咱虽然人微言轻,不是一言九鼎,但糙好不济到了这个位置,应该珍惜信任,秉公办事,不然都“照顾”起来,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我怕自己沾染所谓的资本主义“铜臭气”,暗暗下定决心,趾高气昂,好像代表了新锐的审美观,打分评分毫不手软。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时候太把自己当“豆包”了,拒绝了人情,以为会带来社会或风气的进步,靠,你以为你是谁?
后来发现,当年那么多的参赛模特,无论你打分高低,她们基本上都有所出息,有胆量吃螃蟹,其个性不可小觑,听说不少人嫁给了大款或名人。
我印象深的一个模特,与中国足球队的明星结了婚,婚礼上名人大腕云集,两口子后来在美国定居。
有一个选手是某领导打电话反复嘱托的,小姑娘眼挺大,只是嘴稍有些突,后来我在多个场合见过她,她和一些市领导,还有媒体的领导,推杯换盏,熟的不行。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德国公民了,偕老公回青岛探亲。
还有一个选手,私下约我喝过咖啡,我也为她写过一些文字。想不到我在采访一个科技公司的时候,老板的夫人出面陪酒,啊,竟然是她!董事长夫人,你好!
她非常老练,只是含蓄地叫我“老师”,并不提起什么,我当然也不知道什么。
战友推荐的也出息了,一个朴实的乡村姑娘,离异后在青岛打拼,带着一个几岁的女娃,按说条件一般,模特大赛只是入围,我曾经介绍过她与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认识,她咨询在青岛落户的事儿。几天后我冷不丁见到派出所长开着三轮摩托车,载着她,风驰电掣从路上驶过。后来听说她在辽宁路上租了房,把农村的老娘也接了过来。这期间我在广电局见过她,她为一个栏目介绍广告,一身名牌,满面春风,这时我知道了她已经住进了豪华别墅,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非昔比啊。不久我听说她移民国外,已经拿到了绿卡,还是住别墅。
参加一次选美命运殊异。
有一次我向广电局的一个老同事说,真想写一篇选美的小说,故事挺有意思的。老同事摇摇头,谁没有一肚子故事?陈芝麻烂谷子的,算了吧。

原载杜帝语丝 2023-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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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杜帝丨选美评委——一位老广电人的自述》 发布于202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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