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萌之丨子虚乌有的“清教徒精神”与“资本主义精神” - 世说文丛

祁萌之丨子虚乌有的“清教徒精神”与“资本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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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因忙于他事,一个多月未动笔写东西。刚动笔写了谈俄罗斯的短文,有文友读了短文便立刻发来回复道:终于又读到祁萌之老师的文章了!这篇谈俄罗斯的文章,寥寥数语便点拨出俄罗斯民族文化的辉煌特色与严重缺陷。读后耳目一新!文章中提出的“当年的东方人类为什么会纷纷向往、效法俄罗斯在地上建天国”这个问题,形同振聋发聩的天问!是的,就像您说的“这个天问至今没有人给出有益于人类的答案”。所以新世纪的人类仍然重复历史的错误便成了人类的宿命。不过文章读后有个问题想请教祁萌之老师:我完全赞同您对“俄罗斯与人类在地上建天国”的否定!但是最近网上流传一个短视频,目的是张扬美国的“清教徒精神”。不少人对此很感兴趣。
短视频谈到1630年清教徒温斯洛普等人乘坐的“拉贝号”船去北美大陆的途中,在船上进行了一次影响深远的精神布道。这次精神布道最重要的成果是,形成了“在地上建天国”的共识:在北美大陆创建一个理想的社会。
这个短视频意在告诉读者:这帮清教徒确立的“在地上建天国”的伟大理想与实践目标,才是美国“清教徒精神”的核心,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精神支柱,是美国无比强大的力量源泉。
按照短视频的说法,后来强大的美国,是1630年移民北美大陆的清教徒确立了在北美大陆“建天国”这个理想目标在实践中的成功?
但是,把北美大陆出了个美利坚合众国,说成是清教徒“在地上建天国”的成功,显然与您几篇谈北美独立战争、谈美利坚合众国的缘起,谈北美大陆殖民地时期等文章揭示的历史事实完全不符,与您对这段历史的总结南辕北辙。
在我看来,把强大的美利坚合众国说成是1630年布道的“清教徒精神”在实践中的成功,是短视频编造的神话。
但是我学疏才浅,对“清教徒精神”,对清教徒在“北美大陆建天国”,对美利坚合众国的缘起,对北美大陆殖民地历史,都搞不清楚,所以向您请教。
以下文字是对这位文友的答复:

W老师,谢谢你认真看了我谈俄罗斯文化的小文章。
你发来的“美国清教徒精神”的那个视频我看过了。这里谈点看法:
1.可以看出,那个视频编撰人并不了解美国历史,更不清楚美国之前的北美大陆殖民地历史。
视频笼统地说美国的强大源于“清教徒精神”在北美大陆“创建天国”的成功实践。这个说法没有历史根据。了解美国历史、了解北美大陆殖民地历史的人都会认为,视频的这个说法严重违背历史事实。
实际上,17世纪的清教徒因为宗教迫害才去陌生的北美大陆,是走投无路的无奈选择!严格说,当年的清教徒是为了活下去铤而走险,逃生到陌生的“未开垦的处女地”。
在并无多少保险系数的船上漂洋过海,前途渺茫,能否到达彼岸都是未知数,他们哪来的心思产生在不可知的地方“建天国、创建最理想的社会”这样的雄心壮志?
视频的特殊用意是要告诉读者:后来强大无比的美利坚合众国,都是清教徒在远涉重洋的船上就规划好了的。——谁信这种天方夜谭的话?
作为过来人,只要心智正常,没有人相信未来的道路是可以规划好的。路都是走出来的,是在没有路的地方自己走出来的。不是、也不可能是规划出来的。历史的惨痛教训是:规划未来道路,都是祸国殃民的灾难。
2.什么是“清教徒精神”?
我研究西方文化几十年,从未见过欧洲人、北美人有过什么“清教徒精神”。
视频说的那几点“清教徒精神”特征,东方人也有。东方人在地上建天国,是20世纪的重大事件,也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人为灾难。
天国是上帝主宰的乐园。尘世是人类赎罪的地方。
清教徒想在地上建天国,是什么意思?
3.凡事非要搞出点精神来,是东西方人的共同毛病。这个毛病很容易导致“在地上建天国”的荒谬做法。东方人编造精神都是轻车熟路:什么大跃进精神、“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精神、愚公移山精神、大庆精神、大寨精神、大干快上精神、中国女排精神……
如果东方人编造的那些精神都已成了历史的尘迹;那么1890世纪初的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则是百年来东西方学界常看的书了。
大陆很多读者看过马克斯·韦伯的代表作《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学界不少学者都研究过“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这说明大陆人对所谓的资本主义是陌生的。
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表达的思想是:“资本主义的发展,都是资本主义精神创造的”。
但是,我不赞同马克斯·韦伯的这个说法!为什么呢?因为我在研究东西方文化及欧美近代史中,从没见过“资本主义社会”这个说法。我一直认为,“资本主义”仅仅在19世纪思想家的著作里,在教科书里,在有些人的书本上,就是不在历史与现实社会里!我由此知道了“人类有史以来从未有过资本主义社会”!
欧洲与北美的国家、澳洲国家、亚洲国家……凡是进入人类现代文明社会的发达国家,都是市场经济社会,怎么会成了资本主义?
这里涉及到什么是资本主义,对此经典的解释是这样的:资本主义是资本主导市场、资本主导市场人行为的社会。所以掌握资本的资本家成为市场的主宰力量。资本家与替资本家干活的工人构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关系。从而有了政治上的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关系。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这两个对立的阶级,是资本主义最重要的特征。资本家与工人形成的生产关系含有的矛盾,必然影响到生产力。而这种矛盾的解决,必然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
以上对资本主义含义的简要概括,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教科书说法。
这个说法是19世纪思想家坐在大不列颠图书馆里纸上谈兵出来的。与欧洲、北美的市场经济社会无关。欧美国家都是市场经济社会。市场经济社会不存在资本能主导市场、能主导市场人这回事。如果非要找出能影响市场的力量,那么这个力量就是消费。严格说没有消费则没有市场。
但是,消费仅是构成市场的一个重要环节,不能认为消费决定市场。构成市场的各个环节的有机结合与良性互动,形成了市场的运转。
亚当·斯密发现:市场是靠“一只看不见的手”指挥运转。这只“看不见的手”就是以价格为为主导的市场的各种信息。
成熟的市场经济社会,不存在、也不应该存在能左右市场的力量。
那只“看不见的手”的生命力源于市场人积极参与市场活动的动机与目的。市场靠自己的力量运转,是市场经济永远不变的铁律。
换言之,国家因为是力大无穷的“利维坦”,国家有能力左右“看不见的手”!
但是国家对市场的任何干预都必定以失败告终!也就是说,国家干预市场必定给市场造成灾难。
国家干预市场是世界上出现经济危机的根本原因。
世界上每一次经济危机,都是国家干预市场造成的恶果!
国家对市场经济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市场秩序、维护市场法律、维护市场人的合法权益、维护市场正常运转的社会环境。所以“资本主导市场、主导市场人行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构成了资本主义最重要的特征”,都是19世纪思想家在书斋里纸上谈兵出来的神话。
既然资本主义不存在,哪来的资本主义精神?马克斯·韦伯怎么也轻信纸上谈兵的东西?
4.实际上,欧洲与北美国家在近代出现的市场经济繁荣与持续发展,不是19世纪思想家空谈的工厂主与工人构的矛盾与斗争带来了市场经济的发展;恰恰相反,是工厂主与工人及全社会的人都必有的致富欲望产生的力量带来了市场经济的繁荣与发展。
在一个宗教信仰社会里,有什么能比“艰苦创业,发财致富,是荣耀上帝的行为”更能产生巨大无比的力量,使人们投身于市场中,在自己致富的同时、推动了市场经济的大发展?
所以,人类全部的近代现代史彰显一个重要的问题:哪来的资本主义?哪来的资本主义精神?
发现“艰苦创业发家致富是荣耀上帝的做法”,这是宗教改革的历史性功绩!这一点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已经提到了,也是这部书唯一的思想亮点。因为欧洲人经历过长期的禁欲主义的思想束缚。中世纪前期的教会长期推行的禁欲主义,束缚了欧洲市场经济的发展。所以“人人可以直接与上帝对话,人人可以用创造财富荣耀上帝”的新理念,体现了宗教改革是欧洲划时代的思想事件。
经历过改开三十年的中国学者竟食洋不化,拿马克斯·韦伯提出的资本主义精神当宝贝。其实这个宝贝是不存在的。
这些学者不深省自身的经历:改开三十年,中国人能吃饱饭了,告别了“经济亏乏、商品短缺”,大都生活富裕了,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小汽车。试问:改开三十年中的巨大变化,难道是中国人秉持一种什么精神创造的?
实际上,不过是改开解放了人的思想,解脱了计划经济时代造成的精神束缚,释放了人人都有的致富欲望!
欲望人人都有,是永远存在的!致富欲望产生的创造财富的力量也是永远存在的。这是市场经济永不枯竭的活水源头!但是中国人、中国文化对人的欲望持讳莫如深的态度,提倡“存天理灭人欲”,提倡“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实际上,一个社会消灭了利己便意味着消灭了进步的力量。毫不利己杜绝了欲望、也杜绝了进步的力量!正常的社会都是在利己不损人中由欲望产生的力量推动前行发展的。
5.视频作者不知道、很多大陆学者没有注意到:美利坚合众国一出世就是世界强国!这不是奇迹,不是神话,更不是什么“清教徒精神”创造的,也不是一次费城立宪会议就能一蹴而就的事!
美利坚合众国一亮相就是世界强国,都是北美大陆殖民地时期从大英帝国移植来的民主宪政、市场经济、法治思想、民间自治、科学精神、妥协精神、契约精神、全球化精神等、构成的社会基础提供的。——这些问题涉及到北美大陆殖民地的历史,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留作另一题目的文章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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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祁萌之丨子虚乌有的“清教徒精神”与“资本主义精神”》 发布于202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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