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我发现她的时候,是在夜晚的阳台上。
我没有开阳台上的灯。我习惯了每晚沐浴前脱下裙底的贴身内裤,习惯了每晚摸索着走向阳台西侧的洗手池边,就着夜色清洗完然后晾晒在阳台上。
前晚我在清洗内裤的时候,那个陌生女子整个身子就趴在玻璃阳台的外侧,像个女蜘蛛侠一样双眼隔着透明玻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在窥伺我,盯梢我。
读到这段文字的人若是个医生,或许会认为叙述这荒诞事件的人像个精神病患者。
如果我说,这事发生在我前夜的梦里,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梦里那个陌生女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甚至那眼睛还显得有些无辜。如果不是她的这一举止,她本应当是个外表挺漂亮的女子。可在我突然惊觉之后的恐惧里,她的这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让我只觉得可怖。
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然后转身疾走。梦的场景也从阳台旋即变成了一条逼仄幽暗的长廊。我想甩开那女子,岂料她在长廊的那头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梦里的时间从黑暗的夜晚切换到昏暝的阴天。梦里的地点从家里的阳台切换到陌生的幽暗的长廊,再到天气阴晦而人声鼎沸的陌生集市。——在梦里这个集市是远离家乡故土的陌生地带。
那个陌生女子穿过熙攘的人群,面容沉静地睁着一双大大且有些无辜的眼睛一直尾随盯梢着我。羞愧和恐惧占据着我的身心。我不停往前奔走,试图将那女子甩开。
我终于遇见了熟人。起初一个、两个……后来是一群。都是女性。她们是我的女同学、女同事、女邻居、女闺蜜、女同伴。我们麇集在一间温暖的屋子里。
处在相识人的群体里,我内心的恐惧小了些。我终于不必急着奔逃,而是停下来,向她们诉说起我的遭遇、我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没承想我的境遇并没有换来她们的同情。她们显然无一人理解我内心的恐惧与隐忧。她们更大的兴趣与关注点,是好奇那是个怎样的女子在盯梢我。
我遥遥地指着穿行在人群中的那个陌生女子给她们看。我从她们的神情里看到的只有满足了八卦心理的好奇与兴奋。
夜晚又将临。我的这些相熟的女伴将在这间屋子留宿。那个盯梢我的陌生女子还在尾随的路上。这时一位女伴提议道:“我觉得应该把她接到这来一起留宿!”
女伴嘴里的“她”,竟是那个盯梢我的陌生女子。女伴的理由是,那个陌生女子也走了那么长的路,来到这陌生地带,着实不容易。
我震惊地喊起来:“怎么可以将她带到这里来!”
——就在这场梦之前的不几天,我也梦见了这位女伴。我在码头边洗衣服,女伴骑着一辆单车从码头边飞驰而过。当我和她打招呼时,她返身将车子骑了回来,却不小心俯冲过快一头栽进了我正洗衣服的河塘里。我笨手笨脚想去营救时,她湿漉漉地从河塘里爬上了岸。我怕她着凉,把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裸着身子和她一起并肩而行走在街道上。我裸着身子,可内心却是坦然的。——那场梦足见我们的友情之深。可是这场梦里,她竟替那陌生女子说起话了。
当我反对让那陌生女子过来时,女伴指责我道:“你能不能善良点,对那个女子包容些!”
旁边其他的女伴都没开口。既没有帮我说话,也没有附和她的意见。在我和这位女伴的争执里,她们同样在作壁上观地看热闹。
我辩解说:“她让我内心受了恐吓,你让我怎么大度包容!”
女伴于是生气起来:“你不让她来,那我走!”说着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梦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梦境很稀碎,已不全关乎那陌生女子,又一切似由那陌生女子的盯梢而起。我已失去记录的耐心,就像我已失去对梦境里那些熟悉女伴的信任。总之是那场梦境最后为了女伴留下而我不得不离开;总之是梦醒后犹伤心恐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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