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殇
我少年时攀爬踩断的一棵树杈,随着年轮的增长,那只伤疤也在一天天长大。有树液从那里不断流出,一种不能割舍的痛的铭记。为躲避黄花蛇的威胁,我攀上树杈那一刻,气流不再颤抖,扶着叶片的风,也不再阴冷。那时的阳光属性尚不能确定,走街串巷,披着时髦的服装随行就市,待价而沽。而那棵树却少了一片遮阴的影儿;痛,从遥远的树桠出发,睁大眼睛看阳光与蛇,还有嬗变的流行色,与四季轮回的风。我于多年前踩断的树枝,与柴草一起燃烧;烟魂至今在茅屋上空招摇。
原载 鳌鹤山房
2025.5.30

富春江上的乌篷船
它肯定来自遥远,至于来自汉唐还是宋明,不好判断。江岸上的山依然陡峭,猿鹭也依然在鸣叫,水也还绿着,鱼也还在跳。至于乌篷人家是否该上岸了,没有明确的日期。只是富春江上还需有乌篷船。
它肯定来自遥远,至于是黄山还是徽州,都不重要。沿岸读过多少历史与风流人物,那些房屋还在,那些村落与小镇还在。那些挑着鲜鱼的人还在赶往市场,带着竹丛里的鸡鸣狗叫与山泉流响的山歌……小巷石板镶嵌的时光,还在。落日沉落江水的回声,还在。欸乃的桨声震落的雁鸣,也还在……
它肯定来自遥远,至于远于木排还是炊烟,无从知晓。雨季滋润着乌篷下的日子,黑夜将村舍与山水涂抹一色,只有莺鸟的叫声闪闪烁烁。万端天籁之羽飞过的痕迹,纷纷披落做渔火的侧影;恬静的叶子细啜每一滴露珠。遥远,就那样成了一个时间的港湾。
原载 鳌鹤山房
2025.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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