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成就”并非值得庆祝的胜利，而是潜在风险的信号。《经济学人》杂志近期多篇报道指出，中国巨额贸易顺差更多反映了国内需求的疲弱和消费不足，而不是出口竞争力的绝对优势。
更深层来看，这是一种新重商主义的表现，而重商主义作为一种已被历史证明错误的贸易理论，曾导致战争和经济扭曲。
《经济学人》在2025年12月的一篇社论《不要害怕中国的万亿美元贸易顺差》中明确指出，这个万亿美元顺差“对世界其他国家不是问题，而对中国自身是个问题”。文章分析，尽管美国加征关税，中国制造商通过转向新兴市场或迂回路线规避了部分障碍，但顺差的根源在于中国国内经济结构失衡：房地产低迷、消费疲软，导致进口增长缓慢。出口强劲并非因为全球需求旺盛，而是国内需求不足的“副产品”。这使得中国过度依赖出口，容易受外部贸易战冲击。
另一篇相关报道《中国创纪录贸易顺差的含义》进一步批评国内某些人对贸易顺差的“沾沾自喜”。文章认为，中国宣称的“高水平自力更生”与现实脱节，顺差反映了产能过剩和内需不足。如果不刺激国内消费，这种模式不可持续，可能加剧全球贸易摩擦。
顺差虽短期积累外汇储备，但长期抑制国内消费、扭曲资源分配，并招致国际上的贸易战（如关税壁垒）。这正是重商主义的核心谬误：将贸易视为零和游戏，追求顺差以积累财富，却忽略互利贸易的潜力。
重商主义是16至18世纪欧洲主导的经济理论，认为国家财富等于金银储备量，必须通过出口大于进口的贸易顺差来积累贵金属。政府干预贸易、保护国内产业、限制进口，成为标准政策。这在历史上往往导致殖民扩张、战争频发，如英荷战争。
然而，重商主义是一个错误的贸易理论。亚当·斯密在1776年的《国富论》中批判它：贸易不是零和游戏，所有国家无法同时实现顺差；财富来自生产和分工，而非囤积金银。追求顺差往往导致保护主义、效率低下和国际冲突。历史显示，重商主义政策虽短期增强国力，但长期阻碍经济增长，并引发战争。
现代经济学更强调比较优势和自由贸易：各国专攻优势领域，全球总产出增加，大家共赢。
中国当前的巨额顺差常被指为“新重商主义”：通过补贴、汇率干预和产能扩张维持出口优势。这虽积累储备，但如《经济学人》所述，对中国自身有害：抑制消费、加剧过剩产能，并引发全球“反倾销”。
历史上，中国贸易顺差也曾直接引发灾难。18世纪初，清政府因为闭关锁国政策，在与欧洲贸易中曾经享有巨大顺差：出口瓷器、丝绸、茶叶，换取大量白银。英国对华贸易逆差严重，为逆转平衡，开始向中国走私鸦片（从印度种植）。
起初，中国顺差导致白银外流问题不大，但鸦片贸易逆转了局面：中国开始逆差，白银外流，造成经济混乱和社会瘾君子泛滥。1839年，林则徐禁烟、销毁鸦片，英国以此为借口发动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国以“自由贸易”为名，实为强制打开中国市场、逆转贸易不平衡。战争结果是清廷惨败，签订《南京条约》，割让香港、开放通商口岸、战争赔款等。
中国今日的万亿美元顺差看似强大，却如历史重商主义般隐藏风险。《经济学人》警告，它对中国是问题：需转向刺激内需、提升消费，而非依赖出口。贸易顺差不是永久财富来源，过度追求可能引发摩擦甚至冲突。真正的经济强国，应通过扩大内需，增加福利，平衡进出口贸易，实现互惠互利的可持续繁荣。
原载 葛陂小记
2025.12.14
张祚臣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