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读屈原《九歌》之《云中君》,对旧有的译文有些异议。
专家说:以前楚国沅、湘之间,人们相信鬼神而且经常祭祀。屈原见到这种礼仪,嫌弃祭祀词句鄙陋,于是另作《九歌》的曲子,上陈事神之敬,托之以讽谏。
拙我看了出土的许多图像,再回顾《九歌·云中君》,因此妄言:石家河文化(公元前2300年-公元前2000年)是楚文化的源头之一,而石家河文化是大汶口文化(公元前4400年-公元前2500年)和良渚文化(公元前3300年-公元前2500年)的影响和发展;石家河文化发展到后世,才有伟大的楚文化。如果说大汶口文化是伏羲女娲民族集团物质文明的反映,那么楚文化则是伏羲女娲物质文明更进一步的发展。
我对楚文化的来历与以往有异,依据仅仅是关乎他们出处的一句话:楚王族出自祝融氏。
而伏羲女娲则创造了祝融氏。不信就对照一下他们的谱系:无论哪一个谱系,都绕不过“祝融”这一个族号,而祝融恰恰就是“重黎”这个读音的变化。重黎氏是少昊氏的重氏和女娲氏的黎氏合并而成,只不过女娲氏是少昊氏乳养大的颛顼氏之后代而已。
在考古学上看,可能北辛文化(公元前5200年-4400年)就是少昊氏文化,“东方之外大壑,少昊之国”的颛顼氏到了红山文化(公元前4600年-公元前2800年)区域发展了一段时间,可能有一支人回到大汶口文化地区就有了重黎氏即伏羲女娲民族集团,向下又有了山东龙山文化(公元前2500年-公元前2000年),而大汶口文化影响了良渚文化,再向下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又影响了石家河文化,于是中国有了明确的云彩崇拜。石家河文化孕育了夏商文化,也孕育了楚文化。中国楚文学的伟大成果,由《楚辞》文体的诞生而昭然。
所以,《楚辞》的信仰一定有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的信仰。
石家河文化的云彩之崇拜必出现在《楚辞》当中。《楚辞》之《云中君》可能就是呼唤云神降临的诗歌。云彩神之崇拜最少出现在石家河文化影响到帝舜氏为帝尧氏管理天文气象、农业节气时代以前。
《楚辞·九歌·云中君》曰:
(原文)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译文:在旸谷的兰花蒸汽里涤荡昔时尘垢,换上杜若熏过的清洁五彩衣裳。)
(原文)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译文:云神丰隆婉转婀娜的身姿在空中起舞,周身永久闪耀迷离不断的光芒。)
(原文)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译文:屏翳安适地轻抚它的神床,随日月闪耀身上清辉暖光。)
(原文)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译文:它缓缓登上太阳月亮的龙车,化作它们巡天穿着的时装。)
(原文)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译文:日王月妃顷刻坐上了龙驾,转瞬就像哪飘风腾云飞翔。)
(原文)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译文:俯瞰世界茫茫大地如一方,极目四海只像似四点潦潢。)
(原文)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译文:我朝朝暮暮就是一朵云彩,何时才能够脱离独自忧伤。)
以往“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往往被理解成屈原家国情怀的流露。通过分析石家河文化有关的图像,推知当时人虽然将日月风云都理解成伏羲女娲的后人,其云神可能又理解成女性神。
云彩神叫丰隆又叫屏翳。
屈原《云中君》是召唤云神降临的诗歌吧。估计在石家河文化里,云神降临也需要有呼唤的声响吧(图1)。
如果没有《云中君》诗歌,还很难断定石家河文化里有云神的神貌。更也不会让我们知道伏羲女娲民族集团精英,死后被尊奉为除日月神灵外,还有云神等等许多自然现象名称的神灵。
B
《管子·五行篇》:“昔者黄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黄帝氏和蚩尤为敌,怎么会让蚩尤管理“天道”了呢?显然《管子》将帝尧氏也冒名为黄帝了。
按《尚书·尧典》记载,帝尧氏管理天下,因为不太懂天文气象、农业节气,而又任用帝舜氏管理天文气象、农业节气。看官,当时是农业社会初始,天文气象、农业节气,可比今天原子弹的威力,这时的帝舜氏是败北的羲炎民族集团之骨干,作为黄帝集团的领导人帝尧氏能重用他,实在是万不得已。在这时的炎羲民族集团之遗民看来,帝舜就是自己民族集团的的叛徒,就是蚩尤。所以《管子》说“昔者黄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那时的社会,还是个政治巫术化的状态,帝舜氏开门的三板斧,先辨明了四方神灵主管的职能,才能够“明于天道”,这“天道”就是:
“分命羲仲,宅隅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
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
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毨。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鸟兽鹬毛。”
如此而帝尧说:羲和,你们定下了每年三百又六百又六日,还要加置闰月以成为四时,并编成年历。这样才可以处理各种职务,国家运转才能顺利和有成绩。显然帝舜氏管理天文气象、农业节气的关键,就是将伏羲女娲民族集团原先认定的四方神灵管理春夏秋冬之旧规再度恢复起。然而这些神灵都来自少昊氏、大昊氏民族体系的人。而《盐铁论·结和》说:“黄帝战涿鹿,杀两昊、蚩尤而为帝。”——“两昊”,少昊、大昊;蚩尤,羲炎民族集团内部的敌对分子。
这是中国最早期的四时神管理天下的职能。殷墟出土的卜辞,对四时神的职能是这样说的:
东方神叫“析”,执掌着草木萌动。时光体现在风上,风名叫“劦(协)”,其风和煦,就是春风(参见《掇》2·158)。
南方神叫“因”,执掌着草木覆盖大地。时光体现在风上,风名叫“微”,其风力微弱,就是夏风(参见《掇》2·158)。
西方神叫“彝(或夷)”,执掌着草木萎败衰老。风名叫“丯(彝)”,其风强劲,就是秋风(参见《合》261)。
北方神叫“夗”,执掌着万物蕴藏蛰伏。(此处原文缺失),其风寒冷凛冽,就是冬风(参见《合》261)
后世叫东方神句芒、南方神祝融、西方神蓐收、北方神禺疆。“句芒”是大昊氏同族神名。“祝融”就是大昊氏之伏羲女娲一支亲人的名号。“蓐收”是少昊氏同族的神名。“禺疆”是少昊氏之后、女娲氏同出之颛顼氏的族人名号,这四方神竟然没有一个是黄帝氏的同族!
这四方神至少是帝舜氏时代就有了图腾神貌。
再说一遍:这四方神不是黄帝氏、帝尧氏的族人。
既然帝尧氏允许帝舜氏引入伏羲女娲民族集团的四方神而通行无阻,这就是说在黄帝氏入主中原的时代,并没有自己认定的四方神。
那么黄帝之“缙云氏”之“云”,是不是袭用了石家河文化云神的情状呢?
当时石家河文化的太阳神崇拜,被承袭伏羲女娲文化传承的共工氏接受,是因为二者都是出自大汶口文化的一脉,而由帝舜氏在共工氏国土上建立的太阳神神庙(图2),也的确宏伟无双,这座神庙的的存在确实使黄帝氏民族处境显得有些尴尬,所以黄帝之孙大禹借“治水”之机,发动了“有禹攻共工国山”的战争(见《山海经·大荒西经》),结果消灭了共工国,也政变了帝舜氏篡夺的帝尧氏的江山。继而由大禹的儿子启,建立了夏朝。
难道大禹和他的夏朝儿孙也崇拜“云”吗?
难道《山海经·海外西经》载:“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儛九代,乘两龙,云盖三层。”之“云盖三层”就是黄帝之后崇拜“云”的表现吗?《山海经·大荒西经》也载:“有人珥两青蛇,乘两龙,名曰夏后开(开,即启)。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与《九歌》以下。此天穆之野,高二千仞,开(夏后启)焉得始歌《九招》。”难道“天穆之野,高二千仞”就是云彩缭绕之暗示吗?
如果《海外西经》《大荒西经》里“云”的揭示,确实是指的是云神崇拜,那么夏后启“乘两龙”而龙崇拜的介绍,就落到实处了:“乘两龙”就是依靠着伏羲女娲之雄雌两龙,因为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都是信仰伏羲女娲之龙图腾崇拜的民族,黄帝氏的后人夏后启一旦信奉了龙崇拜,原先龙图腾民族崇拜的云彩神,也就成了夏后氏的崇拜物了。
如果,《左传·昭公十七年》之“黄帝氏以云纪”之“黄帝氏”涵盖其后人大禹、启等在内,那么其云崇拜就是我们看到的石家河文化云彩崇拜的图像之结果乎?
这应该是中国古文化研究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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